姚轩本以为这一次胜了他一局,便可以将这个乱世隐龙彻底看透。
可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凡人可以看穿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江鸿根本不是“一个”人,而这阿欣的事,也并不是江鸿自己发现的。
英灵殿里有三双明亮的眼睛,时刻盯着江鸿的所见所闻,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算有一人没注意,也逃不过另外两人的法眼。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帮她找回了姐姐。我装作不知道,就当是报答你了。”
姚轩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是吗?那还真是多谢了。”
江鸿忽然脸色一沉,“所以,以后就别拿阿欣背叛我的这件事,继续要挟她为你提供情报了。”
呵,原来这事,他也知道。
他究竟察觉了多少事?
姚轩做的这些小动作,自以为很高明的将江鸿身边的姬欣,变为了自己的棋子,可没想到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姚轩,则像个跳梁小丑,在江鸿的眼皮底下做着这些无谓之事。
丢人!
姚轩强行压制着自己的尴尬,咬着牙问道,“既然你知道了,为何还要留那个丫头在身边?
不忠之人,留之无益!”
“阿欣……就和山南县的那些百姓一样,不过是受了你的蛊惑罢了。百姓为生存,阿欣为亲情,对我来说他们都没有错。”
姚轩“猜到了”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说,全都是他姚轩的错。
谁知,江鸿继续道,“不过,你也没错。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不得不说你这攻心之术还挺高明。”
“呵,你是在挖苦我?”
“岂敢。”江鸿微微一笑,“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骚扰阿欣了,她还只是个孩子,而且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怒意,姚轩现在已经彻底明白,这个姬欣对他而言果然非同一般。
或许正如他曾经说过的,她并不是江府的丫环。
这时,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口的方向传来,伴随着吵杂的甲叶相击之声。
数息之后,从楼梯口现出了三个穿盔戴甲的士兵,环顾四周后,径直向二人趋步靠近。
来到面前,为首的军官先对姚轩施了一礼,“见过姚将军。”
接着,便对江鸿说道,“江先生,王爷有请。”
看来,旅游打卡的计划泡汤了。
姚禄果然非寻常之主,他与姚轩进城时已经很低调了,没想到还是飘进了姚禄的耳朵里。
江鸿无奈的喝完杯中的茶,苦中带甘,回味无穷。
二人一同起身,那军官却对姚轩说道,“姚将军,王爷只传唤了江先生一人。”
姚轩一愣,微一皱眉,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这位军官,眼神中有种说不清的复杂。
片刻后,他的眉头便舒展开来,“看来,我有时间去游览那些名胜古迹了。”
江鸿笑道,“那就麻烦姚将军,替我买些特产回来,方便我带回雪风城。”
说完,他跟随那三个侍卫,潇洒离去。
正准备下楼时,就听姚轩一边继续喝茶,一边随意的说了句,“你的身份,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眼下姚禄的人就在身旁,他当然不可能提冀州王。
可这番话中,暗藏的意思便是:你在这乱世隐龙的身份,我并没有告诉王爷。
这么说,姚禄应该不会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这次招他来,还真有可能是为了报复。
江鸿没有搭腔,继续跟着士兵,离开了过云居。
……
冀州王府,坐落在冀郡城的中心,说是“府”,其实是“宫”,这个“府”在这里其实是一个行政单位。
九州八王各自的宫殿,布局都差不多,仅仅在翻新与保养的程度上有所不同。
冀州的王宫,并不是很新,甚至算是比较老旧,好像很久都没有修缮过。
听闻冀州的军费,占全州支出的比例,是九州最高的,所以冀州军的武器装备才会如此精良。
看样子姚禄这个州王,平时生活算的上节俭。
江鸿跟在那三个士兵身后,一路上也没有像个乡巴佬似的四处张望,一直默默的低头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士兵们忽然停住,对着迎面而来的一人躬身行礼,“拜见世孙殿下。”
这人身穿红色蟒袍,年约二十五岁上下,长得清秀儒雅,颇有大将之风。
既然是世孙,那就是未来王位的继承人了?
江鸿也跟着行了一礼。
“他就是爷爷要见的人?”
军官回答道,“回世孙殿下:是。”
世孙眼神奇怪的看着这位军官,随后笑道,“我带他去吧,你们三个可以退下了。”
军官没有犹豫,道了声“遵命”后,领着另外两人径直走开,没有回头看江鸿一眼。
世孙不急着带江鸿去见姚禄,而是走近了些,上下打量着他。
“你就是乱世隐龙?看样子没什么特别的,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江鸿暗自诧异,刚刚姚轩明明说没有告诉姚禄,为何姚禄的孙子会知道?
若他知道,那么姚禄也必然知道,难道是姚轩说谎?
亦或是……有别人告诉了姚禄,而这个人,连姚轩都不知道。
江鸿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说道,“天下间,人人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可有的人,眼睛里看的是残垣断壁,嘴巴里吃的是糟糠麦麸。
但也有的人,眼睛里看的却是琼楼玉宇,嘴巴里吃的是山珍海味。”
世孙英眉轻轻一挑,赞赏道,“说得好!那你说说,你我的眼中,看到的有何不同?”
“这一点,世孙就不如在下了。”
世孙一愣,皱眉道,“我不如你?”
江鸿面不改色,“没错,世孙眼睛里看的,是一个沽名钓誉的浅陋之人。
而在下眼睛里看的,则是一个韬光养晦的未来圣主。”
说着,江鸿与他对视着,眼神中满满的暗示。
数息之后,世孙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他眼中的是自己,而自己的眼中,看到的则是他。
这是在反向拍马屁?
有趣!
世孙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难怪爷爷虽从未见过你,但一直对你很是欣赏!我叫姚棋,字子弈,你以后可以叫我‘子弈兄’。”
“岂敢……在下江鸿,字子翎。”
姚棋对他一见如故,欢喜道,“子翎兄!以后若能一起共事,还请你多多关照!”
共事?
江鸿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姚禄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且又对他十分欣赏,此次招他前来,说到底还是为了拉拢他。
这种挖墙脚的事,对江鸿而言,可谓是家常便饭。
他没有表露出反对的神色,但也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还请世孙殿下,日后多加照拂。”
“哪儿的话!”姚棋当他是答应了,激动的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葫芦来。
这葫芦十分袖珍,只有姚棋的掌心那么大,但他却拿它当宝贝似的捧在手中,“江先生难得来此,没有好酒招待怎么行?
我这酒,和世间那些陈年美酒相比,可谓是琼浆玉露!只可惜,就只剩这么点,要不江先生赏脸尝尝?”
江鸿不喜欢喝酒,但难得世孙如此好客,便接了过来。
刚打开盖子,一股熟悉的酒香扑鼻而来。
这是……蒸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