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懿只觉得一阵眩晕,头皮更是一抽一抽的,仿佛有虫子在里面涌动。
她闭了闭眼睛,黑暗中谢无稽像是厉鬼一样向他扑来。
可当冲到了她的跟前,给予她的唯有温暖的怀抱。
苏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只知道身上没了先前的痛楚,眼睛也能看得清楚东西。
她问了明月,距离苏玉过来的日子,已然过去了两天。
如果苏玉没有说谎的话,今日那义庄就会有从西岐运回来的尸首。
虽然她自始至终都不相信谢无稽已经死了,但是仍旧忍不住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
大病初愈,顾氏是不许让她到处乱走的,所以苏懿是趁人不备,从府中偷跑出来的。
她孤身一人从长街雇了一辆马车,准备出发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心慌,她望了望天边阴沉的天色,一种悲悯的情愫从心底里面油然升起。
事实上,这时候的苏懿已然回想起了些什么,所以当她最后决定要赶往义庄的时候,心里的已然安定许多。
马车从前门外往义庄的方向走,路上越走越偏,直到前面的路越来越窄,距离人烟的地方也越来越远。
从来没有人会独自前往义庄,一来这地方是停放尸首的所在,没有人会给自己找不痛快,闲的没事儿上这儿来。
这二来,义庄的位置很是偏僻,几乎已经到了城外,从地理位置上来讲,它就不在城区内,气氛烘托,也显得这地方恐怖骇人,是以更无人敢靠近。
所以当苏懿的马车远远的出现在附近的时候,这地面上翻飞的纸钱随着车轱辘的转动而跳跃,就像是黄泉路上的最后弥留。
苏懿掀开马车帘,正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院子。
院子外面摆放着几口空置的棺材,里面掉了许多落叶和杂草,不知什么时候就落在这里了。
她从来没有来过这地方,尤其还是只身一人,只是赶马车的还在身边与她壮胆,苏懿才面前推开院门进了里面。
院子里空无一人。
苏玉说这时候会有烧焦的尸首停留在这,可苏懿看了半天,也未能见到分毫。
因为这义庄里面,如今空无一物,别说尸首,就是从前收敛尸体的木床,也不见了。
正觉得奇怪之际,门外响起了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那分明是院子的木门被人关上的声音,苏懿急忙奔出去查看,正见院子的中央站着一个身穿粗布衣裳,头戴面巾的粗壮汉子。
那汉子见到苏懿,立刻弹簧似的跳跃过来,他的手就像鹰抓一样,在空中来回抓握,苏懿躲闪了几次,最后被逼到了墙角。
“你是谁?”苏懿问。
那蒙面人倒也不含糊,直接道:“取你命之人。”
说罢跳将起来,直击苏懿的面门,这时候那赶马车的人从旁边的院落里面回来,暗自叫了声不好,他不过去解了个手的功夫,哪里跑出来这么一个壮汉。
思及此,他翻身一跃跳至那汉子的跟前,见招拆招,斗了几个回合。
那壮汉一见吃不到什么甜头,不禁怒目而视:“识相的,速速离去,否则身首异处。”
赶马车的呵呵一笑:“未必。”
壮汉嚎叫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匕首,那匕首形似弯月,比常见的要短上一节,但锋利无比,似乎是淬了毒,刀锋上有一层浅浅的青色印记。
“主子往旁边站一站,伤了您,我回去不好交代。”
苏懿立刻听话的往后面挪了挪,又不放心的朝那人道:“原是我拖累你了,我想着会有危险,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要杀我,涂山,你千万小心些。”
涂山应了声是,才将头顶上的草帽缓缓摘下。
其实今日一早他就发现了苏懿悄悄出门的事,于是便小心翼翼的跟着,直到她要租马车去义庄。
义庄是什么地方?
站着的人形容似鬼,躺着的人阴森可怖。
苏懿为何要去这个地方?
来不及追问,他便现身向苏懿表明决心,势必要亲自跟着才好。
其实那时候的苏懿也感觉出了异常,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以及自己倔犟又可笑的无助。
她想着,若真的是谢无稽,她就认命自己是个不详之人,从此断情绝爱在不与人相交。
她宁可出家,也不能再连累旁人。
没想到她心里断定是个圈套,事实上它也真的是个圈套。
只是苦了涂山,原本不必如此以身试险,到底还是入了这泥坑。
壮汉功夫极其精妙,可以说招式简练又不拖泥带水,每一个招式,都可以迅速的攻击涂山的面门。
涂山虽然身上还是带着功夫的,但他的功夫更像是自学成才。
因此看起来要笨拙一些。
所以两个人打起架来,凡是壮汉出招,涂山只能勉强接招,没有任何反击之力。
虽然不至于身死,但要是想赢,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那壮汉打着打着,最后实在烦了,一脚将涂山踹出去老远。
而后一个健步上来,飞身致苏懿的身边。
他的手似鹰爪,徒手抓住了苏懿的肩膀,涂山急忙飞奔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
壮汉将苏懿抓在怀里,一只手扼住了她的下颌。
“别动,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涂山急忙刹住脚步。
三人对峙间,苏懿发现那壮汉的手腕上,有一个奇怪的标记。
那是一个三叉戟。
苏懿不禁觉得有些讶异,因为这个标记她非常熟悉。
前世的苏懿和谢无稽曾经联手破获过一件滔天大案。
那时因为她身为女子不易进出军营,还曾学木兰从军,以男人的扮相与谢无稽同时出入。
至于为何需要她,则是因为那本脂砚经。
脂砚经虽然是一本讲述兵器的天书,可是因为里面讲述的东西太过精妙,鲜少有人能看懂。
这便不得不提一提将苏懿养大的殷姑了。
她从小学的东西里,竟然有不少的东西来自脂砚经。
有了这些底子,苏懿学起来如虎添翼,很快便能熟识。
但意外总是在不经意间。
朝中突然传来群臣的奏章,说是要陛下复辟废太子。
而为首的,就是以内阁首辅为主的老臣。
这便奇怪了。
当初废太子的是他们,如今要复辟的也是他们。
直到宫里传来密信给谢无稽,安排他全权负责此事,他们才晓得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后来他们就查获了一个关于三叉戟的组织。
这组织里的每个人都在身体的某些部位纹着这个标志,代表自己的身份。
不过自从将这个组织破获之后,再也没有人提起。
如今出现在这里,还要杀了她,难道是已经知道了脂砚经在她手中的事?
可她从未与任何人说过此事。
那些人又是从何得知?
再一深想,又觉得不太对。
骗她来义庄的人是苏玉,难道苏玉如今也是三叉戟的人?
可她最了解苏玉,她为人虽然蠢了些,倒不至于敢做什么坏事。
若要教训她,苏懿信,若是要趁机取她性命……
苏懿不由得审视那印记,心中突然有了个不咋合理的想法。
这人会不会认错了人?
“你说要杀我,你可知我是谁?”
苏懿的话将那壮汉问了一个怔愣,他不禁低头仔细的查看面前的女子。
柳叶眉,杏仁眼,个子高挑,形容俊俏。
他不禁心中打鼓,将怀里的画像拿出来一观。
那画像上的确是是个女人不错,看起来与苏懿也有几分相似,只是画像眉间有个痣而苏懿没有。
艹,这得是个多大的乌龙。
苏懿伸手接过那画,趁机问道:“这人是谁?”
壮汉不屑轻哼了一声,却不打算回答,伸手将那画卷进怀里,冷冰冰道:“既然不是你,还不赶紧走!”
苏懿原先真的想走,但她看过了那画像却又不想走了。
还记得上次在东湖的时候,将她和谢无稽关进溶洞里面的人?
那也是个眉间有痣的女子。
不过她从前怀疑的嫁到锦州的女子,被谢无稽一句话否认,这么久都没有冒出来的人,如今有了消息,哪里能不兴奋?
“可否容我再看一下那画像?指不定我可以提供些线索给你!”
那壮汉道:“不必。”
苏懿原本想死缠烂打,但架不住壮汉冷冰冰,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涂山也不允许她再这样耽误下去,如今有了能离开的机会,他巴不得苏懿赶紧走。
可苏懿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蹲在壮汉的身边,不住的请求。
“就一眼,就让我看一眼可好?”
壮汉嫌她聒噪,收起画像起身就走,苏懿到底没追上,一脸可惜的喃喃自语。
“那画像里的人,除了眉间有痣,似乎还有个地方很奇怪。”
苏懿不自觉的在心中暗自补了句:“她的胸口也有个三叉戟的标志。”
看来这二人都是这组织里的一员,至于为何刀兵相向,苏懿如今也不能确定。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组织如今应当是有分裂的,但谁是正统,她还不清楚。
也罢,想要找的人没找到,如今天色已晚,还是先回去。
可苏懿和涂山刚要动身,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