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懿总是不苟言笑,她便也对着镜子照着模仿她的样子。
苏懿对蓝溪臣总是爱搭不理,咳,唯有这个她需要细细揣摩之后才能做到。
之前她见到蓝溪臣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这习惯一定得改。
她娘都说了,男人都得有征服欲才行。
如此学了约莫一月,倒也小有所成,某日她在院子的亭子中静坐时,苏子皓偶然经过,竟然破天荒的走了过来,要知道自从苏懿离开了靖安侯府,这哥哥可是对她爱搭不理。
“苏懿?”
可待眼前的人扭过头来,苏子皓才发现这人是苏玉,只是这妆扮与从前不同,苏子皓才会认错,他讪讪的补了个微笑,眼中多了丝疑虑:“苏玉,你这是...”
他本想说,你这是吃错药了?奈何苏玉还以为苏子皓要夸奖她,急忙上赶着过来拉了他的胳膊。
“我这身打扮不好看吗?哥,你这是要去哪儿?”
苏子皓莫名纠结了一瞬,然而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苏玉张口道:“哥带着我去吧?”
其实小的时候,苏子皓虽然嫌弃苏玉任性聒噪,但因着谢无稽有妹妹,蓝溪臣也有妹妹的缘故,所以苏子皓为了平衡,时不时的也会带着她出门,虽然每次都会被他呵斥,然后哭着回来,不过跟着哥哥可以见识到许多在家中不常见的东西。
是以,就算时常被苏子皓嫌弃,她仍旧逮住机会就赖在他的身边。
可自从苏懿回来时候,这状况便跟从前不一样了。
首先苏子皓不再带着她出去,就算是耍无赖相求都不管用,其次跟在苏子皓身边的人变成了苏懿。
更让人生气的是,苏懿不需要各种祈求,苏子皓就会带着她出去。
这样的落差让苏玉心中颇为不平,都是妹妹,为何要厚此薄彼?她哪里差了?
是以,自那之后,苏玉待苏子皓也比从前冷淡了些,平日里也不常去找他,走在路上见了面也多次躲着走,就差撕破脸了。
他们兄妹这样的关系虽然奇怪,但因为苏庭钧忙于正事,林氏只顾着享受的缘故,无人注意,到最后便野蛮发展起来。
不过今日,苏玉还是给了笑脸的,毕竟她的目的是模仿苏懿,这几天的辛苦没有白费,上来就将苏子皓给骗了。
此时苏子皓也有些为难。
他是要去找苏懿的,在端午游东湖的时候,根据那老鸨所说,那暗中操作的女子眉间有颗痣。
而根据所有人的回忆,那个嫁到锦州的夏冬,额上没有红痣,并不与之匹配。
之前因为误以为那人是凶手,万事小心谨慎的过了这么些日子,就等着这罪魁祸首可以出动露马脚,他们好顺藤摸瓜,将这人给揪出来。
谁知,不知是这人过于谨慎还是早就离开了燕京,这段日子以来,别说是找到一个眉间有红痣的女子,就是那老鸨也消失不见。
事情委实有点诡异,就好像风平浪静的海平面下面,无声的波涛汹涌,这是一种他无法名状无法控制的局面,饶是他见惯了生死,也觉着有些后怕。
最最紧要的是,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军中太过惹眼,有人明里暗里给他穿小鞋,他从前是不惧的。
可那种奇怪的感觉告诉他,这两件事情或许带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不得不加以重视,并且告知苏懿,让她加倍小心。
但这样的事是他和苏懿之间的秘密,苏玉不在他们分享的名单里面。
他第一反应是要拒绝的,毕竟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
偏偏这时候苏玉看穿了苏子皓的想法,不带着她去,哼,她今日必须去。
于是苏玉余光注意着花厅的方向,在听到苏庭钧的声音时,高声嚷了句:“爹,哥带我出去,我们不在家中用膳了!”
苏子皓急忙去捂苏玉的嘴。
自从苏懿离家之后,苏庭钧对于他常常去找她们母女的事分外在意,只要发现他出门,总要上前盘问一番。
从前还能用出门公办做借口,可自从知道他偷偷跑去见苏懿之后,但凡见到他出门,总会追问他出示公文,他不胜其烦,如今是能躲着就躲着。
“好了好了,带你去就是了,你别后悔就行。”
只要能带着她出门,旁的那都是后话,她就是要让人看到她的变化,就算无人注意,能恶心苏懿,她也高兴。
苏玉跟在苏子皓的后面出了门,与她意料中的无二,这哥哥旁的地方哪儿也没去,直接就去了苏懿的府上。
苏玉并不觉着自己难堪,相反,她觉得虽然这事儿有点恶趣味,但是也不失为一种惩罚苏懿的方式。
就算有人问起,她也不怕,这衣裳装扮燕京城又不是她苏懿独一份儿,怎么就她穿得戴得,她苏玉不行了?
一进门,苏懿正拿着鸡腿喂旋风,那犬吃的多长得快,这才不过两月,已然长得胖乎乎,见人来就警惕的叫了两声,苏懿闻声呵斥,旋风立刻听话的闭了嘴,并且叼走了苏懿手中的骨头。
“旋风长得真快,这得有两尺长了吧?”
苏懿抬头,见到苏子皓先是抿唇笑了笑,不过在注意到他身边的苏玉时,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
她不怕苏玉,可她怕麻烦,苏玉就是一个麻烦。
“吃的多。”说罢又道:“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苏子皓听见问话先是顿了顿,这话让他怎么接,他本意是要来说这歹徒的事儿,偏今日带了个苏玉。
于是他不得已松快了语气,轻咳道:“无事,来看看你。”
苏懿讶异的抬眸轻笑:“哥只怕是找了由头来我这里讨东西吧,那,我已然准备好了。”说罢转过头,让人将东西端了过来。
是个绣了祥云的荷包。
“虽说往年都是娘给你绣,不过今年她眼睛不适,我便亲自绣了,只等着你来拿呢!”
苏子皓先是微怔,后才反应过来今日是七夕。
他斜睨了一眼苏玉,怪不得她死乞白赖的要跟着出来,只怕是以为他要去见蓝溪臣他们吧!
苏子皓默了默,微微哂笑,伸手试图将那荷包拿起,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苏玉,一把将荷包夺过去,拿在手中看了看。
“比街边的绣娘差多了,我还以为多精致,原也不过如此。”
苏子皓不忿,将那荷包夺了过去。
“又不是给你的,你插什么话?”
苏玉便撅着嘴,扭过身子耍小性子。
说是模仿苏懿,但到底照猫画虎,只落了个四不像。
她的眼神触及院中的一处墙壁,那墙上爬满了蔷薇花,夏季开的郁郁葱葱的,入眼就是鲜艳的颜色。
可看的是花,想的却是旁的,比如那墙壁的另一边不正是那世家小姐人人不齿的谢无稽,苏懿可在蓝溪臣的寿诞上面亲口承认了与其两情相悦。
她少了个情敌自然高兴,而苏懿摊上这么个不通人事的祸害,她几乎要喜不自胜。
“长姐,不是说与谢公子情投意合,他可说了什么时候来提亲?”
苏懿的表情便冻结了,她捏着手中预备晚上放到河里的花灯,不知是想事情想的出神,还是力气真的大了,竟将那花灯的灯芯掐断了。
苏玉掩唇轻笑,心中暗道:你也有今天!
想当初抢了她做长公主义女的机会,在众人面前推她入池塘,拿丑女诗作践她,桩桩件件,哪个不是让她出尽了风头,让自己出尽了洋相。
如今可好,这苏懿沾上了谢无稽,只怕再无其他的世家公子会对她有企图,她只盼着苏懿早点嫁过去,过的愈加凄惨,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呢!
世人皆知,这谢无稽虽然长相英俊,可为人不懂风情,不知怜香惜玉,官阶也不高,在这贵公子里面,只能算个中下等。
若说卿贵,还得是蓝溪臣,滁州王嫡出的公子不说,家中更是出了蓝贵妃这样的人物,她若嫁过去,保不齐以后跟着进宫见世面也未尝不可。
思及此,她看了看自己今日的这番打扮,又骄傲起来,仿佛如今坐在她身边的不是苏子皓,而是蓝溪臣,她也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世子妃,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
“你乐什么呢?”
听见问询的声音,苏玉终于从遐想里跳出来,尴尬的咳了咳,“没什么,没事我便不能笑吗?”
说完了又觉着这话站不住脚,急忙换了话头转移视线:“听闻到了夜晚的时候,长街上会有花灯,今日也没有宵禁,哥,你不会打算窝在长姐这里浪费大好的时光吧?”
言下之意,快点去找蓝溪臣啊,好让这厮能看见她今日的与众不同。
然而苏子皓歪了歪头,有些嗔意道:“我说你今日怎么这番打扮,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你注意着些,长街上鱼龙混杂的,保不齐就出了差错,你一个女儿家,还是莫要乱跑。”
苏玉不甘心的撇了撇嘴:“哥的意思,是不想带着我去?”
苏子皓摇摇头,可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苏玉蹭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当今日阿玉没跟着哥出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