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白再醒来时，已是黄昏，竹影斑驳，晚霞漫空，他竟是不知不觉，靠在楼忆潇肩上睡着了。

说来他已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没有睡得如今日这般安稳了。

萧墨白笑笑，正要起身，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之前，不是正在听楼忆潇说月凤舞的事吗？

萧墨白扭头看向楼忆潇，眼底有一抹狂热，“他刚来过？”

“哪个他？”

楼忆潇茫然回望，萧墨白恍然，他似乎从未向她提及过萧洎菽的存在。

谁知萧墨白刚放下心，楼忆潇的一句话却再次将它提了起来。

“如果你说的是那位的话，那我确实是见过了。”

“哪位？”

“萧洎菽。”

楼忆潇面色平静的说出这三个字，却让萧墨白怎么也淡定不下来。那个在七年前，在刖凤坞惊鸿一现，便让萧家声望迅速提升，让墨一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再不提复辟之事的男子，自那次之后，便再没有现过身。

若实实在在算起来，除却那次他完完全全占了他的身体，萧墨白和他更是有十年不曾相见。

今日他再次出现，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楼忆潇的一番话嘛？

“你不用想了，他是不可能再见你的。”

“为什么？”

“高人行事，何须缘由？”

楼忆潇嬉笑着看着萧墨白，其实她后面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

你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哪有自己见自己的说法？

萧家的返生术其实并没有出问题，只是它再怎么返，也返不了活人的魂。

他们心心念念的萧洎菽，好巧不巧，在那年被个臭道士不小心撞进了尚在娘胎的萧墨白身上。

于是，萧洎菽就变成了萧墨白。

而萧墨白，本来就是萧洎菽。

这是楼忆潇在找回那些被封存的记忆之后，得知的事情。

至于那个又可爱又讨厌的臭道士是谁，楼忆潇无从得知。

楼忆潇看着萧墨白，萧墨白也看着楼忆潇，两个人就这么突然静了下来，一直到月上中天，楼忆潇才幽幽开口。

“小白，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你不也没问我吗？”

萧墨白一声反问，却是逗笑了楼忆潇。如果不是楼忆潇设局在先，这也许是他们之间最浪漫的心照不宣。

“莫大哥是我放走的。”

“子宁是我误杀的。”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只是这回，萧墨白却笑不出来了。

“理由呢？”

萧墨白只简单的问了三个字，楼忆潇却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因为子宁查出，北境的战乱其实是我挑起的。她发现我为了对付月绫予，将一州百姓置于战乱之中，全然不顾生民死活，觉得我被权势冲昏了头脑，就跟我吵了起来。”

“我们吵得很凶，吵着吵着还打了起来。我不明白子宁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突然不肯理解我，便跟她犟了起来。混乱中……我发现她忽然没了呼吸。”

萧墨白深吸了一口气，也没发作，只是继续问道，“那为什么要藏尸，还要杀害那些无辜的宫人来掩盖事实？”

“我当时很怕，我脑海中一片空白，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能让别人知道……”

楼忆潇瑟缩着，眼底有惊恐，有无助，萧墨白却强迫自己硬起心肠，语气没有丝毫和缓。

“我问你，为什么事后，冷静下来之后，非但不主动承认，还要杀那些宫人来掩盖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