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五负气而去,装睡的楼忆潇突然睁眼,双目清明。
就在刚刚,在鹿五说杀人的时候,楼忆潇的醉意就已经开始渐渐消散。
一个人在危机重重的地方待久了,总是很难再求一醉,安稳一睡。
因为你喝的越多,头脑越清醒。
这个年纪的楼忆潇家教甚严,本该是不喝酒的,可是重活一次的她,生生死死什么没经历过?
所以她对这些,倒是没那么在意了。
本来她以为今日酣畅淋漓的一醉,会让她心中怨气疏解,与萧墨白的感情更进一步。
谁曾料想,竟然出了鹿五这个变数。
这个上辈子屠她满门的杀人凶手,哪怕他只是受命于人,也掩盖不了他本身杀人如麻的恶行。
双拳渐渐握紧,指甲入肉,有淡淡的血腥味充盈鼻间。萧墨白把她抱回身前,细细的查看她的手。
“潇儿,你怎么了?”
在对上那一双墨玉双眸中浅浅的担忧时,楼忆潇心头忽一软:也罢,今日即是醉了,那就醉个彻底吧!
就再……放纵这一次。
又一波醉意涌上,楼忆潇毫不反抗的让它淹没了自己最后的清醒。
“小白,我刚刚……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楼忆潇委屈低头,萧墨白看她歉疚的模样,眸中染上了些许笑意。
也许镇民们说的不假,他们的大娘子啊,真的是太过善良,以至于宁愿伤了自己,也不想去怨怪他人。
“小白……如果有一天,我与月绫予反目成仇,你会帮谁?”
沉默许久,楼忆潇忽然抬头,直视萧墨白。
萧墨白被她问得一愣,他实在是想不通,一个长在深山年方十六的商人之女,会与阿绫有何仇怨。
“我不会让你们有那一天的。”
对于这个问题,萧墨白无法抉择。所以他更愿意相信她们不会有这一天。
楼忆潇神色一黯,从他的犹豫中得到了答案。
可是小白啊,你知不知道,我和她之间的仇,是死结。你无法避免的。
今生今世,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小白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认识月绫予?”
萧墨白不解的看着她,楼忆潇身上那种时隐时现的荒凉沧桑,就在此时,在那空灵如水的月华映照下,再次漫了上来。
“昭圣十三年六月十五,江州发大水,无数灾民涌入凤凰……”
楼忆潇声线飘忽,开口便想将那日自己的灭门经历向萧墨白讲一遍。让他知道自己曾经承受过怎样的灭门之痛。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收了回去。
即便她能哭诉自己的父母亲人死得多么凄惨,即便她能指责月绫予是多么的忘恩负义……
可是萧墨白会信吗?荒诞虚无的转世之说,怎么可能撼动得了月绫予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的地位?
“小白啊,你看我,真的是醉了……今天才三月十七,我怎么就说到六月十五去了……”
“你送我回去吧,我想我应该……好好静静。”
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八十八天,该怎么挖坑设陷,让这久无风雨的凤凰镇,变成月绫予的葬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