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洎菽不是利器，他从不会做别人手里的一把刀。可是对于她的质问，他没有解释。

因为……没有必要。

在他眼里，他们之间的误会越多越好，最好是……直接反目，此生不再见，不相亲。

中元节是个祭祀烧衣的好日子，也是为逝者平反的最佳时机。因为这一天，阴魂厉鬼无不游荡人间，你做的事，他们都看得见。

七月十五也是个十五，但凡十五，月儿就容易圆，月圆人团圆，所以那天，月凤舞又去见了萧洎菽。

破天荒的，院中那个负手而立的白衣青年，腰间竟然系着她以为早已遗失的那块玉佩。

满腔怒意在对上那玉时，顷刻化为乌有。月凤舞仿佛又看到了竹林下那个磊落青年脸上温和如风的笑意，看见他冲她招招手，语气中满是宠溺，“末生，过来。”

仿佛魔怔一般，她缓缓走近了他，对上的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那上头明明白白写着“陌生人”几个大字。

“陌生人……”短短三个字，刺痛了她的心。“十二白与我，如今便只能算作陌生人了吗？”

月凤舞黯然转身，身后却恍惚传来谁人清浅的声线：“末生，对不起。”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淌下，月凤舞没有回头，说话的声音却有些沙哑。

“你不会如愿的，我不会让你如愿的。让你离开我，我做不到！”

哪怕群臣反对，哪怕天怒人怨，哪怕新朝熬不过她这第一关……她也不许任何人打着苍生的名义伤害他！只要她活一日，他便必须陪她活一日！无论……他要什么都好。

朝九一碗血，晚五食生尸……她知道他过得很不痛快。

可是十二白，就当是为了我，为了月儿，撑下去好不好？月儿今年十七了……等她找个如意郎君嫁了，我再陪你一起去好不好？地狱也好，天堂也好，分尸裂魂也好，万劫不复也好……我都陪着你。

这些话，在月凤舞胸臆间徘徊许久，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如今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山野小丫头了，她也有拉不下脸的时候。

爱惨了又怎样，恨毒了又怎样？是他教她的：君王之道，喜怒不形于色。不管是对……任何人。

萧洎菽看着她又一次受挫而去的身影，心头一阵绞痛，唇边却不经意漫上一抹笑：末生，我要做的事，你从来拦不住我。

瞬息之间，能改变很多东西。

比如皇夫谋反罪证确凿，比如皇太女月换乾煽动文武百官清君侧，派兵包围未闻轩……

纵然月凤舞早有所料，也挡不住它的来势汹汹。萧洎菽很久之前的一句话说得果然没错：

即便同是一个人教出来的，月换乾的谋略却学得比她好。

因为她总是心有牵挂，学不来她的狠心。

所以当百官冲进未闻轩跪在她面前死谏的时候，月凤舞再一次尝到了生而为人的无可奈何。

就在她孤注一掷，打定主意要带他不管不顾的离开这里时，那个男人自重生来，头一次笑着迎向了她。

他说：“末生，不管为人为鬼，你总归是斗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