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辣儿看着楼忆潇已然收回腰间的匕首,目中精芒阵阵。虽然说刚刚楼忆潇是占了偷袭之利,可是若没有一定的武功底子,要想劫持她,也没那么容易。
她在暗中观察了楼忆潇六年,竟也不知她这天生绝脉是如何习的武。由此可见,站在她眼前这个少女,并没有她这些年想的那么简单。
柳辣儿忽然想起了楼忆潇在南望山对她说的那番话。
“你以为你管得了一个凤凰镇,你就管得了天下人吗?”
“天下……”
彼时柳辣儿满心怨怼,只想数落这害自己与亲人离散的挚友,她本以为她会和以往一般用大道理来驳斥她,结果楼忆潇却只是嘲讽一笑,打断了她的话。
“你说得对,我管不了。”
“我连自己都管不了,更何况凤凰镇?更何况天下?”
“我们都是人,我们心中都有恶,既然不能不恨,那就放纵自己去报复吧。”
“把曾经欺负过你的,给你带来屈辱的人都踩在脚下,把你曾经所受的苦,所经历的痛,变本加厉的还回去!”
“善良?原谅?呵,别搞笑了。这些东西,都只有手上握着绝对权势的人才有资格去说!”
“我辈如今既是蝼蚁,那何不顺应天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那一字一句中浮现出的怨毒在柳辣儿脑海中回放,当她再望向那个浅笑从容,虚伪的面孔下却藏着择人欲噬的阴煞之气的少女时,心境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不知道这六年来,眼前人到底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经历过什么,才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可是她知道,无论是言谈,信念还是心性,她都不再是她曾经熟识的楼忆潇了。
“你感觉到了吗?”
楼忆潇敛去自己身上那从阿鼻地狱带出的阴怨鬼气,神色恢复如常,却依旧望得柳辣儿心中一寒。
“你不是她,你不是潇潇,大娘子身上不可能会有这么危险可怖的气息!”
柳辣儿笃定。楼忆潇玩味一笑,也不否认。
“对,我不是我了,从前的我,死在了你口中愚昧的天真里。”
“现在的我,与你一样对这个世上所有假恶伪善的人充满恨意。
我要报仇,报复这让我变得不像我的世道,报复那些曾经凌辱我的人,所以……我要借助你的力量。”
“从凤皇台摔下来的那七天,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辣儿定定看着楼忆潇,也许其他一切都变了,可是那张脸,却始终是她熟悉的那人。
她细细想过,根据她安插在凤凰镇的线人给她的情报,楼忆潇的反常,是从她及笄礼那天开始的。
昭圣十三年二月二十九,凤凰镇远近闻名大娘子楼忆潇在凤皇台举行及笄礼,十里八乡万人空巷,无不在台下围观,然而笄礼进行到一半,她却失足从凤皇台滚了下去……人人都传,那一失足极其诡异。彼时大娘子明明端端正正的跪在凤皇台正中,离楼梯至少十五米,可是就好像是有人凭空一踢,把她生生从上方踹了下去……
然而……场上宾客全都安然站在原地,根本无人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