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布自然不会轻易揭开,他离了上座,来到坐在一侧的昭仁面前。
“伸出手来。”
昭仁照做。雅布空闲的左手欲托住昭仁伸出的右手,即将碰到时,昭仁迅速收了回来。
雅布见昭仁的反应并未强求,而是把锦布递过去,昭仁也不好推辞,又伸出双手接过锦布,而后右手托起在,左右轻轻揭开锦布,一道幽幽的淡蓝色光芒从漏出的部分蹦出。
昭仁惊愕,竟不敢再揭下去,雅布看出了昭仁的犹豫,便亲手揭开锦布,一个淡蓝色圆润如雨滴,泛着幽光,嵌在一个精美金属坠中的宝石,跃然手上。
昭仁更是惊愕,感叹道,世间竟有如此宝物,她凝了眼神,无法自拔,她从中竟看到了二十年前那段悲痛的别离,这宝石便是母亲眸中那最深邃的瞳孔,只不过这瞳孔由褐色变成了淡蓝色。
昭仁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大业未完,怎有男欢女爱之事,况且这位都统不是平常人,正是自己将来要面对的仇家。
“请恕罪。”昭仁双手捧着宝石慌忙跪地求饶道。
“为何突然如此慌张?起来说话。”
昭仁不是不敢起来,也并不怕几乎不可能的治罪,他怕雅布怜惜的眼神,怕雅布不顾一切的爱意。
“小女贫贱,配不上大人恩宠。”昭仁依旧跪地不起,俯在地上,无奈的话语从地上传出。
见这娇柔的昭仁,雅布的怜爱更是泛滥,他也跪地,扶起昭仁,从未如此近距离看着心上人流着泪的眸子,清澈见底,那么干净,又那么令人怜爱。而昭仁的眼神无处安放,她生怕与雅布对了眼神。
“为什么这么说?我说能就能,哪管你身世卑微,况且你的身世并不卑微。”
“小女这宗主之位,为信徒为奴,卑微至极。”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就是前朝昭仁公主。”
“既然知道我是前朝公主,为何不抓了去,为何还要出这官方文书,为何还要处处袒护?”
“只为你,在山庄本就是拘捕你,可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以魂不守舍,从此自己不是自己,我从未那么认真做过事情,更未曾爱过任何人,但自从遇到你,一切都变了,变得我都不相信。”
“何必呢,你我本不是同路人,你可知我的大业?”
“反清复明。”雅布说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喜欢我?”
“爱这东西,若真爱了就毫无缘由。只有不爱,才会有万般理由。”
“我不能,你我不能在一起,此生不能。”昭仁似是定了决心。
“就是因为你所谓的大业,你可知那紫禁城早已对白莲教有了防备,周边县府旗营只增不减,兵马人数已倍与你,你用什么来抗衡?我并不是劝你放弃你所谓的大业,只要你能够活的自在,做什么我都愿意追随。哪怕丢了性命。”
“我已经没有退路,我也想做一个真正的小女子,也需要疼爱,可我无法放下万众信徒的推崇,放不下自幼便有的郁结。”
“我说了,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情只要你自在就行。”
“若他日我起兵,你又会如何?”
“我雅布即便马革裹尸也要站在你这边。”
雅布的爱比起昭仁的爱却不能更为坚决,他正在一点点融化昭仁冰冷的心。一个是当朝皇亲国戚,一个是草莽起义军,换做谁也不会有好结果,除非舍弃让二位不可拟合的棱角。雅布不放弃,昭仁也正要尝试在大业与非常的男欢女爱之间做个平衡,她接受了雅布宝石。
“掌管数万人的宗主,竟也如此脆弱。”雅布一边拭去昭仁脸上的泪水一边说道。
昭仁不愿如此亲密,用手挡开雅布说道:“我以足够坚强,只是你找到了我的弱点而已。”
“来,做好,还没有仔细看宝物的真身吧?”雅布示意昭仁完全打开锦布。
昭仁自己擦干了面额上的泪水,摊开锦布。
“你看着满屋的蓝光。”雅布让昭仁抬头。
“美到不可方物。”昭仁赞到。
“一位匠人,称此物为天陨玉,上古也有相同的一颗,被始皇帝、汉高祖得到,便得了天下,故得之便能统御神州。这是否正和你意?”
“都统大人说笑,应是始皇先有了非凡之财力武力,才有机会得到此物,而后来成就大业,与其实力相关,而此物也应是这天下的一部分而已。因果缘由应是颠倒过来,先有统御神州之力,后得这天陨玉。”
“妙,这因果应是如此,但如今你我得之,并非先有统御神州强力,而是天降火球,我雅布偶得之。”
“大人可觉到,此时神清气爽?”昭仁问道。
“这天陨玉,确有此功效。白日戴在身上,精神百倍。”雅布回答。
“这天陨玉,乃天外飞来,恐这方圆千里都能见到,是否会被实力强盛之人盯上?”
“谁又能知道这天降的是宝石,退一步讲,即便泄露谁又敢对我这堂堂亲王贝勒怎样?”雅布宽慰道。
“来,雅布给公主戴上。”雅布接着说道。
昭仁一时接受不了如此亲密之举,阻止了雅布说到:“我自己来。”
昭仁抹开长发,把项链结好,又抹回长发,一淡蓝色宝石恰巧落在胸前。淡蓝色幽光映照胸前,与昭仁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绝配!绝配!”雅布赞叹道。
昭仁这边雅布如偿所愿,得了没人欢喜。而在李子业的主事中心,前罗山普照寺,李子业收到安插在林江身边眼线的飞鸽传书。
书信所写:昭仁欲以推恩选良才拢人心,再以分封削弱我主实力。
前罗山顾名思义在青罗山之前,也就是南侧,此山高度与周围山峰相去甚远,但山中少有岩石裸露,多位褐色厚土,故这前罗山植被最为茂密,山间农田屋舍星罗棋布,乡民也算富足。普照寺并未享受到阳光普照,而是被兴盛的道教挤到前罗山西南麓,不到上午寺内难以见到阳光。这普照寺香火并不旺盛,规模自唐以来,未有大变化,规模比起白莲寺逊色不少。
“这女子昭仁竟开始反攻了。”李子业心中默念,当初只想借其公主身份为自己博名,或能协公主已立威,如今却是无法控制,恐怕那“借刀杀人”的谋划已失了先机。
李子业带着信件,来到常蝉子的寮房,此时蝉子正在书写,见领主已经到了屋内看着墙壁上的一副对子:
有自有他有内外,无色无相无分别。
默不作声。
蝉子随即放下毛笔,起身行礼道:“恭迎领主。”
李子业并未转身而是伸手递向蝉子一纸条说道:
“免了,且看这密信吧。”
蝉子虽不知信中内容,但从李子业表情中已揣测出,并非好事,故不便多问,接过纸条读来。
“领主莫忧虑,既然那女子出了招,我们相机行事便是。”
“莫忧虑!我不知已经听过你说这仨字多少遍了,栽培昭仁的是你,借刀杀人的是你,今日让我莫忧虑的还是你!蝉子兄,什么时候我才能真的高枕无忧呀!?”李子业暴怒但又尽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向蝉子怨到。
“领主,这女子生来的好运气,你我哪曾算计到,这都统大人,倾慕昭仁。漆也航因家仇而杀红了眼。在下正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谋划,没想到昭仁先出了招。正中我意。”蝉子谄媚到。
“此回不再有意外?”
“领主,昭仁推恩分封无非是想削弱我们,强大她自己,我认为领主可借势来一个“一箭双雕”。如领主以退为进,领主可主动让出主地,把领主之位让与您账下得力干将敖腾与汪骁,敖腾汪骁定对领主感恩戴德,而非感恩昭仁,此为减了其恩德,此为其一。敖腾、汪骁跟随领主多年其忠心日月可鉴,虽分与此二位实则仍为领主控制,此为减了其削弱我实力的谋划。此为其二。”
“汪骁,敖腾深得我信任。但如果没了领主之位,你我何去何从?”
“领主,你我可自荐到昭仁那讨个闲职,一来明确领主并无对抗之意,二来可适度吹风,令其昏庸自大,如此借刀杀人之计仍可奏效。”蝉子说道。
“万一汪骁、敖腾背信弃义该如何?”李子业问道。
“如汪骁、敖腾背信弃义,领主最当责怪。”蝉子说道。
“怎会找到我这?”
“此二位帅才,皆有领主自幼抚养成人,仁义理智信,此五者为应为领主教化才是,倘若此等基本为人之理,未能教会,不是领主的责任那还能是谁的的责任。”
“你这伶牙俐齿,什么时候能应验?”李子业承受太多失败,有些惶恐。
“领主,或许就在此一搏!”
“在此一搏?”李子业问道。
“对,在此一搏,如能除了昭仁,领主又可重回宗主之位,如若失败,你我必将无东山再起之根本。”
李子业听闻,摇头感叹,想当初四方来贺,何等威风,如今却要经营算计才能为自己争取生存的机会,他越发觉到沮丧甚至无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