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意味着可以买球,且是稳赚不赔那种,一丁点儿风险也不会有。
陈飞需要钱,他家里的困境只能用钱来解决。
至少是三万七的快钱,多多益善。
开始他以为,重生了,那以自己的经验,赚钱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是下午在郑锋走后,他想着想着,发现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似乎有点太高估自己了。
房子、股票?
房子没必要提,股票看起来倒像那么一回事。然而即便是最职业的股民,也不会有多少人能记得02年6月底时有哪几支股票会暴涨,似他这等只玩过一段时间的业余股民,更是不可能。
尽管对未来有无数主意,但在眼下,他竟有束手无策的感觉。
直到此时,经过几位死党的聊天,他才陡然发现,原来02棒鸡世界杯正在举行。虽然临近尾声,但毕竟还未结束,还能抓住尾巴。
他是个球迷,尽管本质上只能算是伪球迷,但家乡俱乐部队和国家队的比赛还是看过不少,大的比赛也能记得。
今天是28号,棒子已经被德国人干掉。也就是说,明天是季军赛,后天是决赛。
土耳其第三名,巴西冠军,可以买两场。
陈飞长长出了一口气,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然后紧接着又愁眉苦脸。
买得越多自然会赢得越多,但你的本金呢?
还有,他陡然意识到,前世02年的时候,似乎好像还没有单场竞猜胜负的足彩出现,这一点并不确定,毕竟他从未玩过这个,只是多少有一点模糊的印象而已。
如果如前世一样,就得想办法买某特区的盘,这时间上……
……
夜渐深,吃喝谈笑终于到了尾声。
“怕是……怕是这次一别,将来咱们再想聚这么全,就难了。”
气氛陡然压抑了下来,也都变得沉默。
“都毕业了,将来哥几个都干啥呢?我先说,我老叔在外包工程,做成大老板了,我要去投奔他。”
说这话的是郑锋。
无论在哪个时代,前途都是每一个高考落榜的年轻人绕不过的坎,无论你想不想愿不愿,都得认真面对。
可这时不比后来,工作机会并不那么多。尤其是既没学历又没一技之长的,想找到满意的工作可难了。
“我家可没有你这等好叔叔,不过我舅在江南的一个工厂里做车间主任,我妈联系过了,让把我送他那去学个手艺。我妈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
“嘿嘿,我自然是跟我的丽丽双宿双飞读大专去啦……”
“滚,死一边去,看见你就来气。”
“那轮到我了哈……我嘛,我去当兵,为国镇守边疆,你们都早知道的。”
……
“陈飞你呢?”
四双眼睛八道目光,一齐看向陈飞,目光都很复杂,有不舍,也有不忍。
心不在焉的陈飞摇了摇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飞啊,要不这么着吧,你若没有合适的去处,就先在家等电话,反正你这事早晚会了的。等我到我叔那里站稳脚跟后就把你带出去,咱们兄弟一起干。”
陈飞再次笑了笑,想了想后说道:“郑锋,还有哥几个,关于未来,我确实还没想好,但肯定不会是你们想得那样。你们……算了,目前说什么都太早,反正将来一个个的洗干净等我临幸便是。”
然后他站了起来,最后说道:“相信我,未来真得会很美妙。”
……
夜越来很深,陈飞独自在县城的街头漫步,偶尔有一辆汽车呼啸而去。
尽管已经从郑锋那里拿到了联系老妈的电话号码,但他却一直没有勇气找个公用电话打出去。
本来他想着听听老妈的声音,再让老妈去筹钱,能筹多少是多少,哪怕是高利贷也不怕。然而老妈如今应该已经是处在崩溃的边缘,你再跟她说这样的话……
如今的他很清楚现在的老妈承受着多大的压力、经受着怎样的绝望。
一个识不了几个字的普通农村妇女,不仅得承受丈夫去世的悲痛以及一直社会给予寡妇独有的压力,还要独自供养两个读书的儿子长大成人。如今又出了这码子事……后来他甚至觉得,老妈能挺过这一段最黑暗的时光,简直是一个奇迹。
你怎么忍心让她多承受哪怕一丁点压力?
如果这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就算你能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
甚至于就连电话都不敢打,因为哪怕只是想听听声音,他都觉得老妈很可能会胡思乱想又发生了什么。
回到医院里,他坐在急诊室的椅子上,把身上的所有钱都掏了出来。
郑锋四个人筹了1032,他自己身上有371块,拢共1403。
先莫说单场竞猜足彩究竟有没有,就说就算有,这两场比赛的赔率也不可能特别高,就这点本金,哪怕一分钱都不花,能赚到的也远远不够。
急诊室的日光灯下,他的眉头越蹙越紧。然后在某一刻,紧蹙的眉头陡然松展开来。
……
……
天亮了。
医院里无论是病人还是陪护人员都会醒得很早,因为走来过往的护士和清扫洗护的工人会第一时间吵醒你。紧接着便会有一个推着小推车、推车上放着一个明晃晃的不锈钢大圆桶的老爷子敲响每一间病房的门。
大圆桶里装得是稀粥,这算是这家医院的“福利”,每个住院的病人都会在早上得到一份稀粥和两个馒头,免费的。
曾经,陈飞在这医院里从未吃过早饭,为了省钱都是空着肚子饿到中午,免费的自然是省给老不死的刘老妇吃。
不过这一次,他不打算再委屈自己。
在领来属于自己的一份时,他当着刘老妇的面,稀里哗啦地喝着稀粥,狼吞虎咽地吃着馒头。
昨晚喝了不少啤酒,此时吃到这清淡的,只觉得真特么的香,要是能来点咸菜或是榨菜就更好了。
刘老妇眨着眼,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昨天下午与陈飞“配合”很默契的王老头倒是看不下去,向着陈飞嚷了起来。
“小伙子,你这做得不对吧?不管你与你这位刘奶奶有什么矛盾,但现在是你在照顾她,起码的尊老爱幼道理是不是得懂?”
矛盾?尊老爱幼?陈飞嘿嘿笑了起来。
“王爷爷啊,您说矛盾,那您知道我与她是怎样的矛盾……”
他还未说完,便被刘老妇的尖锐声音给打断了。
有人帮腔,对于习惯撒泼的人来说,底气自然不一样。
“小杂种,我的腿就是你撞的,调解协议上你妈已经按上了红手印,也已经把钱缴了。你现在要是敢胡咧咧坏我名声,就不要怪我儿子女婿来找你好好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