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姐说的不错。”
朱颜话音落尽,白戮凑到了邵逸身前,接着说道“若是全盛时期,像这种货色,老子虽然不敢说一巴掌就能拍死她,但十几巴掌应该就差不多了...”
一如往昔般一脸的不屑,一脸的傲然。
绍烈阳和风无尘闻声,再次相视而望,神色间有震撼,也有怀疑。
似受朱颜和白戮的影响。
又或是心中早已有了决断,邵逸神色间毫无半分颓废。
“走吧,咱们回去看看我父亲怎样了。”
邵逸轻吟。
心中有无尽自信,但也有浓浓担忧。
神变期的强悍,已有领略。
对于昆仑的底蕴,邵逸虽不尽知,却也知道这昆仑圣地,于帝都之中有着强悍的战队,有着神变期的强者,更拥有着人族的四大神器之一的大龙刀。
自己于今日覆灭昆仑,定会引来那神变期大能的报复。
邵家更会因此而被推到风口浪尖。
自己今日除了斩杀昆仑修士之外,还斩杀了皇族之人。
退一万步说,即便昆仑那神变修者,不来与邵家寻仇。
那帝都皇族会容忍有谁践踏皇族的尊严么?
会轻易放过邵家么?
邵逸心中清楚,现在的自己,几乎是举世皆敌。
而以自己此时的修为,在神变期修者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快赶回邵家,将邵家所有人召集起来,令宋超分批迁往封谷灵境,暂避皇族和昆仑的追究。
等做完这一切,自己便亲赴帝都,去寻找花似剑的消息。
顺便再打探一下关于月弦的传承,究竟潜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一念至此。
邵逸心中更急。
“刚子,你去把东东和那个小丫头寻回来,咱们即刻返程。”
略有焦急的安排着,邵逸拨开众人走到了赵文雪身边。
“娘亲,您没事吧?”
凝望着那被花芪语搀扶着,脸色依旧惨白的赵文雪,邵逸一脸的担忧。
“咳...”
闻声浅笑。
伴随着一声轻咳,赵文雪虚弱的看向了邵逸“儿子,娘亲没事,只是你....”
“娘亲,放心吧,逸儿也没事,咱们先回家。”
自然知道赵文雪担忧自己会因花似剑之事而伤心。
心中已然决定安排好一切,便即刻赶赴帝都,邵逸心中释然。
向赵文雪咧嘴一笑,极力的安慰着赵文雪。
“嗯,儿子没事我就放心了。”
都说知子莫若父,但赵文雪自信,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儿子之人。
即便不从邵逸神色间的坚毅而断。
就只闻邵逸初时的轻声呢喃,赵文雪便已知邵逸断然不会因惧怕神变境修者的强悍,而稍有退缩,放弃寻找花似剑。
前路纵然艰险。
但赵文雪决定,不管以后儿子要去做什么,自己都会陪着他,生死不弃。
一念至此。
赵文雪心中更是释然。
“走吧,回去看看你爹,吃了丹药别有什么负作用才好。”
“嗯,走吧娘亲。”
邵逸说完,转身欲走,似根本就不曾看到赵文雪身侧的花芪语一般。
经过月弦花谨言之事。
对花芪语,那之前仅有的一丝好感也已荡然无存。
在邵逸心中,花芪语即便不似花谨言那般冷漠,只把自己的妻子当成月弦的传承而看待,也绝然同为一丘之貉,好不到哪去。
甚至不愿搭理花芪语一声。
伸手搀扶起赵文雪的臂弯,邵逸便欲携赵文雪回到那核舟之中。
“唔....”
“邵逸道友,本座有一事相求。”
就在邵逸携赵文雪转身欲走之际,耳边响起了花芪语的声音。
邵逸闻声转头,淡淡的向花芪语看去。
却
见花芪语正皱眉紧盯着场中的一盏魂灯,神色间似有踌躇,也有挣扎。
“花掌教,有何事您请说便是。”
看着神色不断变幻的花芪语,邵逸不解的问道。
“嗯。”
一声轻吟。
花芪语似做出了某种决定,转头坚定的凝望着邵逸的双眸。
“邵逸道友,不知你可不可以将昆仑掌教百里玄的魂魄释放,令其再免受这炼魂之苦。”
花芪语微微拱手,口吻间有一丝请求的韵味。
“放了他?”
邵逸闻声蹙眉。
神色间浮现了一抹不喜。
“为什么?”
在邵逸心中,昆仑之人,皆十恶不赦。
即便将其点燃魂灯,都不足以平复自己心中之恨。
忽闻花芪语欲要求自己将百里玄的魂魄释放,邵逸神色间除了不喜,还有一丝微怒。
“不是....邵逸道友不要误会本座之意。”
感受到了邵逸的情绪。
花芪语忙又开口解释了起来。
“对于昆仑之徒,我月弦的恨意应该是最浓重的。但这百里玄不同....”
看着百里玄的魂灯,花芪语幽幽的说着。
继而又转头看向邵逸,神色认真的说道“这数月之间,剑儿曾去昆仑深狱之中,看过本座数次,而每次都有这百里玄作陪。”
“剑儿更于昨日,前往深狱之中欲要看望本座最后一次,也就是昨日,剑儿将这段时间,关于百里玄对我们姑侄俩的照顾,尽数讲于了本座知晓.....”
匆匆诉说着。
花芪语将这些时日百里玄为花似剑所做的一切,尽数讲于了邵逸。
闻听完花芪语的述说,再看向百里玄的魂灯时,邵逸神色间有了一丝松动。
在邵逸看来。
百里玄对花似剑确有恩情。
虽这份恩情不算微薄。
但却依旧无法抵消他所犯下的罪孽。
即便此前他所做的一切,并非他之本意。
但昆仑那累累罪行,件件桩桩却尽皆是百里玄亲为。
其情可悯,但其罪却不可赦。
并不后悔将其一并斩落。
但闻听花芪语之言后,邵逸仍愿意将百里玄的魂魄释放。
毕竟他在辅助百里千卫擒获了花似剑之后,真的曾有悔意,更有过实际的行为。
一念至此。
邵逸轻轻放开赵文雪的臂弯,举步向百里玄的魂灯走去。
“啊....邵逸小友,请你放过我吧....”
快步走到百里玄的魂灯前,耳边响起了百里玄那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邵逸闻声蹙眉,俯身提起了百里玄的那盏魂灯。
“啪~”
一声脆响。
邵逸手中的魂灯应声而碎,百里玄的魂魄瞬间自魂灯中飘出,悬浮在了邵逸的面前。
“谢邵逸小友的宽恕,老夫今生无以为报了。”
幽幽的漂浮在邵逸身前,百里玄的魂魄应声答谢着。
“百里玄,你犯下了滔天罪孽,我也已崩碎了你的肉身,坏了你的修行,在我看来,这本是因果报应,你可愿心服?”
凝望着百里玄的魂魄,邵逸淡淡的问道。
“唉....”
百里玄的魂魄闻声轻叹。
“邵逸小友崩碎了老夫的肉身,这是本就是因果报应,老夫绝无怨言。”
悬浮在虚空之中,即便中州的灵气充盈,在昆仑圣地之中,空气中的灵气更是尤为浓郁。
但依旧不适合魂魄的存在。
说话间,有点点魂光随风飘散,百里玄那本已受创的魂魄,此时更加的快速的挥发着,消耗着。
在百里玄的声音中,如他自己所言一般,邵逸并未听到一丝的不甘和不悔之意。
相反,还充满了浓浓的悔意,甚至还有一丝解脱。
闻声皱眉。
邵逸
狠厉,却只对该杀之人。
见百里玄如此,邵逸心中反而泛起了一丝恻隐。
看着那于空气之中,不断挥发的魂魄之力,邵逸眉宇之间恻隐之心更浓。
“百里玄,你肉身被我崩碎,其罪已赎,若你仍想留在这世间,我可助你。”
紧紧的凝望着百里玄的魂魄,邵逸略有期许的说着。
“邵逸小友可拯救魂魄么?”
闻声,百里玄似有惊愕。
“嗯,若你想留下,我自可助你。”
邵逸再次确定的说道。
“老夫先在此谢谢邵逸小友了。”
闻声轻叹。
邵逸所言惊世骇俗。
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了数千年之久,百里玄也曾听闻过有滋养魂魄的瑰宝。
但那些东西,无不是旷世奇珍,甚是难寻。
但即便这样,百里玄仍不怀疑邵逸所言。
在短短数年间能凭借一己之力,将巍巍昆仑覆手之间毁灭。
像这样的人,似乎不管他说出什么惊世之言来,都令人无法生起怀疑的念头。
但百里玄的叹息声中,却充满了疲倦,甚至厌倦。
“这一世繁花似锦,但老夫却无一丝眷恋....”
邵逸闻声不语。
淡淡的凝望着百里玄的魂魄,神色间再无一丝期许。
更再不提挽留之意,却并未就此离开。
因为百里玄的魂魄并未完全消散,他还在叹息,还欲倾诉。
邵逸更乐得听百里玄倾诉心中所憾。
在邵逸看来,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此时的百里玄,所言所行,每一句都会是金玉良言。
更或会成为自己日后的指路灯塔。
“仍记得曾经,那时候的我也如邵逸小友一般,快意恩仇,意气风发。”
“老夫修行千年之后,终迎来了我的化清桎梏。怎奈资质愚钝,于半步化清境浸淫多年,方悟得道心,更以善入道,功破化清。”
“自此,修为一日千里,自化清初期到达化清后期,只用了不足百年的光景....呵呵....”
百里玄苦笑,笑声之中似有一丝尴尬,一丝无奈。
“对于你们这些天资绝艳之人,或许百年的时间,于修为之上,只突破了三个小境界慢如蜗移。但对于老夫来说,对于大部分修者来说,这种速度已足以令我们欣喜,甚至自豪....”
“生于昆仑是我之大幸,也是我之不幸。”
“后来,我受命掌管昆仑,成为了昆仑圣地的掌教至尊....唉....”
叹息之声不止,场中除了那依旧悲鸣的四盏魂灯,众人已鸦雀无声。
“身为昆仑之长,便事事当以昆仑为先....我开始了征伐....”
“数千年的征伐,使老夫忘却的初心....道心蒙尘,心中再也寻不到初时那悲悯苍生的纯粹善意。”
“资质的优劣自然可贵,修为的难以寸进,老夫只当是资质的限制....但直到一天前,老夫才豁然开朗....也终于明白阻碍自己前行的并非只有资质的优劣,还因为老夫那未被坚守的道心....”
场中响起百里玄这幽幽的诉说声。
闻听着百里玄这最后的倾诉,风无尘和绍烈阳二人感同身受。
谁又不是以数千年光阴缓缓积累修为?
谁又不是资质限制,于修为之上频遇瓶颈,再难寸进?
魂光渐淡,随着幽幽倾诉,百里玄的魂魄已暗淡无光,甚至几近消散。
声音也逐渐微弱。
几近不可闻。
“世间繁华,世间悲苦,但老夫仍求来世....下一世我将坚守道心....至死不渝....”
百里玄的声音逐渐消失。
众人闻声凝望,却见百里玄那最后一缕魂魄,在声音落下的瞬间,也消散在了虚空之中。
至此,昆仑一代掌教至尊,彻底泯灭在了这悲苦且繁华的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