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圆月高悬。
邵战的府邸内,一扫往日的清净。
正厅中,灯火通明。
一张长约丈许的木桌,横于正厅的过道上。
邵家仆人各自忙碌的游走着,或研墨递笔,或端茶送水。
而邵战则不顾家人的劝阻,与自己的长子邵奇,和赵家父子二人,各自执笔书写着。
一张张大红色的请柬,在完成书写之后,被仆人们分别装进了一封封同样喜气的信封内,并封存完毕后,放到了指定的位置存放着。
邵逸归来。
更挟半步化清境修为归来。
这于邵战来说,简直是开天喜事。
他也自认为,邵逸之事于整个邵家来说,都是一件堪比开元的大喜事。
所以。
他不想以灵牌传音之法,来广而告之中州旧友。
他想以最古老,最有仪式感的方式,来告知昔年的亲朋。
告诉他们,自己的小儿子回来了。
心中难掩欣喜,但也有一事未解。
那便是邵逸力求自己,不可将他半步化清的修为告知众人。
虽不知为何,但邵战依旧答应了下来,他知道邵逸此为必有自己的意图。
即便这要求会令邵逸回归之事,减去些许异彩,邵战也不是太过在意。
毕竟邵逸本人才是邵家的希望,才是他邵战的异彩。
邵战府邸的院落中。
皎洁的月色,透过竹林映照在林中的石径之上,为这爽朗的夜色更添了一份朦胧之美。
赵文雪轻挽着邵逸的臂膀,和赵茹儿三人,漫步于林间小道中,畅聊着这些年的曾经。
而白戮则远远的跟在三人的身后,不时折来一株竹枝,百无聊赖的掰扯着枝干上的竹叶。
“儿子,你为何不让我们将你的修为告知众人呢?要知道在唯强是尊的中州,修为的高低才能决定你地位的轻重。”
不解的看着邵逸。
朦胧的月色中,赵文雪越发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如此的俊美。
“是啊,逸哥哥,若将你的修为公诸与众,不说别的,就邵家给予的好处,都是你无法想象的。”
一个天才的诞生,需要海量的丹药和物资为辅。
而在中州,各个家族也只会将海量的丹药和物资,用来培养一位天才。
这是人尽皆知的常识,赵茹儿不知邵逸为何要舍去应得的补给,而刻意隐瞒修为。
闻声默然。
回想四年前的一战,回想西域的经历,这其中任何一件事情,邵逸都有理由与昆仑死磕到底。
心中知晓这些亲人,定不会将自己的心声说与外人,邵逸难得的放开了戒备。
“娘亲,茹儿,我父亲因昆仑而重伤,我与昆仑之间的仇怨,已是不死不休。”
“此行小苍界,即便昆仑不来寻我麻烦,我也会去找那百里耀。隐藏修为,便是想多出一些出其不意的可能。”
“如有可能,我会将百里耀扼杀于小苍界之中,断了昆仑以后千百年的希望。”
邵逸轻语,眸间有寒光凝现。
“儿子,娘亲知道你孝顺,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量力而行,切不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略有担忧的叮嘱着。
关于百里耀的凶悍,赵文雪早有耳闻。
相传百里耀,是继百里苍云之后,百里世家最有天赋,也最有望问鼎神变之人。
年方二十,便已半步化清,这与当年的百里苍云何其相似。
“百里耀天赋奇高,在中州之中除月弦圣女与天环圣子之外,再无人能出其左右。”
轻声低语,赵文雪微微皱眉,神色中担忧之意更浓。
“姑姑,你说的那是以前,现在放眼中州,论天赋和修为,谁又可比我逸哥哥呢?”
闻声不忿,赵茹儿崇拜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邵逸,继而自豪的说着。
“三年前,百里耀进入碧水寒潭,似走到了第二层的深处,却终是铩羽而归,更险些葬身于寒潭之中。”
侃侃而谈,赵茹儿那晳长的脖颈,仰得更高了。
“两年前,天环圣子风才,进入碧水寒潭,仅用一日的光景便狼狈而回,比之百里耀更为不济,若非他师门长辈从旁护佑,怕是有去无回了。”
“至于月弦圣女为何没曾进入寒潭,茹儿不知。但这四年间,除了我逸哥哥之外,再无人走到寒潭第三层,这便足以证明,我逸哥哥才是中州之中,天赋最佳之人。”
说完,赵茹儿更是傲然的挺了挺胸脯。
随着赵茹儿的述说,赵文雪的脸庞上,同样浮现了一抹自豪之色。
似忽然想起什么,赵文雪又向邵逸问道“对了儿子,碧水寒潭的第三层,到底是什么?”
万年以来,进入碧水寒潭第三层之人,尽皆三缄其口,所以这世间除了那寥寥几人,再无人知晓寒潭第三层究竟是何考验。
尽管已入中年,赵文雪依旧保存着一份童真,和浓浓的好奇心。
经赵文雪此问,赵茹儿更是好奇的看向了邵逸,期待着邵逸的解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淡淡一笑,邵逸看了看尽皆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的赵文雪和赵茹儿,继而说道“是信仰之力....”
“信仰之力?”
闻声愕然。
“儿子你说清楚点。”
惊愕过后,赵文雪又急声催促着。
“是战队,三尊一组的石像,只要我每击溃一组,便可获得许多信仰之力.....”
邵逸一五一十的向赵文雪讲述着。
夜很长。
若遇到愿意倾诉之人,这漫漫长夜,足够讲尽半生。
将自己在碧水寒潭第三层所有的经历,尽数告诉了赵文雪和赵茹儿二人。
邵逸抬头看向了天空的那一轮圆月。
震撼。
赵文雪和赵茹儿静静的倾听着,脸庞上神色各有不同。
对于信仰之力。
赵茹儿是闻所未闻,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赵文雪则不同。
身为化清境强者,对战队与信仰之力她知之甚深。
更曾以化清修为,力战过昆仑百人战队而仓促败走。
那时,与之对战的那昆仑战队的主将,不过才只是混沌后期修为。
“原来如此,原来碧水寒潭的前两层,才是考验个人在修炼上的天赋,第三层只是考验悟性.....更像是一种机缘.....”
“儿子,你可知天赋为何?”
赵文雪平复着心中的震撼,激动
的向邵逸问道。
“嗯?”
邵逸闻声转身。
“孩儿并不尽知。”
天赋。
即为修炼资质的高低,对天道感悟的敏锐与迟钝。
这是邵逸对天赋一词,所了解的全部。
而此时,赵文雪既然有此一问,那天赋一词必然另有解说。
说完,邵逸认真的凝望着赵文雪,等待着她的另一种解说。
“儿子,天赋不尽在追逐大道的修炼之上,它以许多形式存在着。”
“比如与生俱来的信仰之力。”
赵文雪说完,看了看邵逸,又接着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战力最高的,未必就是修为最高之人。若单以战力而言,一个战队的主将,才是最为恐怖的存在。”
“他们有着与生俱来的信仰之力,这是一种天赋。”
“而这种天赋的高低,也各有不同,他们分别为战卒,战士,战将,战帅和战帝。”
“战卒可御三人之力应敌,战士可御数十人,战将可御数百人,战帅可御数千人,而战帝则可御万军,十万军,百万军......”
赵文雪说完,神色激动的凝望着邵逸,似在观赏一件瑰宝一般。
“儿子,像你这种直接吸纳信仰之力,储备于识海之中的情况,娘亲闻所未闻,所以不能判断出你可御几人。
但闻你所言,寒潭深处,你可驾驭数万石像,或已为战帝也极有可能......”
“姑姑,如此说来,咱们也可以组建战队,与昆仑战队抗衡了?这样岂不是不用再惧昆仑的侵犯了么?”
闻听赵文雪所言,赵茹儿也神色激动了起来。
“没那么简单,战队是一种传承,那需要错综复杂的战阵为基,更需要一种古老的灵魂契约为引。我邵家并无组建战队的传承之法,而那些隐秘的传承,他们如何肯外传呢.....”
闻声轻叹,赵文雪无奈摇头。
赵茹儿闻声,也顿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在了场中。
“好了娘亲,别在意这些了,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淡然轻笑,邵逸安慰着赵文雪,三人缓缓向竹林外不远处的一处处别苑走去。
皓月西斜,已是深夜。
送走赵文雪和赵茹儿,邵逸回到了自己的别苑。
一个安静的小别苑,几间并不算宏伟华丽的房舍。
这是午间,邵逸自己选的住处。
按邵逸的要求,这里没有家仆,只有邵逸和白戮二人。
白戮的房间,就在邵逸隔壁的耳房。
若有异况,也方便招呼。
躺在宽敞且松软的木床之上,邵逸回忆着赵文雪的那一番解说。
也又一次忆起了封谷灵境。
“不知超子他们还好么....还有超子的战队怎样了.....”
心中波澜起伏,对战队又一次充满了炙热的期待。
邵逸暗暗决定。
待此间事了,定要快些返回西域,去看看自己那许久未见的小伙伴们。
也去看看宋超的战队,是否已具规模。
因为在这中州之中,欲要与昆仑相抗,所需要的不仅仅只是修为上的造诣。
更多的是一支战队,一支比昆仑战队更加强大的战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