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在窗台边上，泽塔望着刚刚走出市政厅大门的卡特罗尔，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若有似无的苦笑。同时还喃喃自语到：“虽然就以静态的条件来看，我们博勒姆领能够利用巴特尔同盟内部的协议获取大量的利益。”

“但是并没有庞大人口与强大商会的博勒姆领，在经过了最初的丰厚利润之后，最终只能够以一名武装保卫者与重要贸易节点的形式存在吧！”

“领地当中的各类工坊和产业在对方的竞争之下，恐怕难以见到继续生存了。最终的结果恐怕会像穿越前去工业化的老欧洲那样，最终失去自身的活力与竞争力。”

根据泽塔的之前的了解，这个组织由于长期强调“只从最便宜地区采购”的原则，这导致同盟业者当中大多数本土地区的农业和手工业没有得到进一步的发展。

这几乎是形成了穿越前天朝古代封建社会的一种担忧，所有的人都看见经商赚钱容易都向往成为商人。而其他行业因为资金与人才的流失，逐渐变得萧条起来。

如果仅仅是一个没有纵深，土地狭小的独立城市的话，这种做法恐怕并没有什么错——比如穿越前的香港，在土地、原料、人力均不占优的情况之下，也是一条不得已的出路。但是对于一个伪工业党的泽塔而言，利用领地的优势发展制造业，在他看来才是立身的根本啊！

这样必然会牵制博勒姆领在商业上投入的精力。毕竟以博勒姆领的力量而言是有限的，一旦同时向两个方向进军的话，很有可能会形成顾头不顾尾的情况出现。到时候说不定会满盘皆输，甚至搭上博勒姆领现在发展的大好形势呢！

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等到刚刚的谈判对手上车走远之后。泽塔头也不回地将窗帘给一把拉上：“我和他们终归就不是一路人啊！不过该吃下的甜枣，却也不能够就这么被轻易的放过了。”

“究竟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够让留下对方订单，同时又避开那加入商业同盟的邀请呢！这都是这个世界上那该死的重商主义害的，他们难道不知道第一产业与第二产业才是生产财富的根本吗？”

在这个世界上可没有会随便让利给他人的商人。按照泽塔的了解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类的商业运作，还是处于类似穿越前重商主义思想的指导之下。事实上这除了是这个世界普通商人的想法之外，同样也是财富与商业女生教会的现行推广的一种主张。

该理论认为一国积累的金银越多，就越富强。主张政权干预经济生活，禁止金银输出，增加金银输入。持有这种观点的人认为，要得到这种财富，最好是由政府管制农业、商业和制造业；发展对外贸易垄断；通过高关税率以及其它贸易限制来保护国内市场；同时将他国当作自身制造业的倾销地与原料市场。

说白了就是力求用行政手段控制货币运动，以贮藏尽量多的货币，因而又被称为货币差额论。以便损害和削弱对手的实力，增强本国的实力。

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之下，不同国家地区之间的竞争显得尤为残酷。即便是加入了那个同盟之中，或许在对外竞争时会通力协作，但是内部相互之间给对方下绊子的事情泽塔也听说过。

这是因为由于不可能所有贸易参加国同时出超，而且任一时点上的金银总量是固定的，所以一国的获利总是基于其他国家的损失。在这些重商主义者眼中的国际贸易，按照博弈论的角度来看便是一种“零和博弈”。

它属于一种非合作博弈。指参与博弈的各方，在严格竞争下，一方的收益必然意味着另一方的损失。博弈各方的收益和损失相加总和永远为“零”，双方不存在合作的可能。也可以说：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的，二者的大小完全相等，因而双方都想尽一切办法以实现“损人利己”。

在这种思想指导之下的竞争结果便是一方吃掉另一方，一方的所得正是另一方的所失，整个社会的利益并不会因此而增加一分。同时也是泽塔最为厌恶的一种竞争方式，在这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之中，对人性的泯灭并不比之前露西亚王国的军队们在沦陷区里做得更好。

同样的财富与商业女神的教会对于这种思想的极力推广，也是出于它自身的利益考量。因为这种思想认为贵金属与宝石是衡量财富的唯一标准。一切经济活动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取这些等价物。一国拥有的贵金属越多，就会越富有、越强大。

对于商品交易而言，重量庞大的金属本身携带不便，安全性也有着一定的问题。所以商业与财富女神的教会通过提供贵重物品的存储，以及类似于穿越前支票的方式。在方便了商人贸易的同时也悄悄的将人们眼中的‘财富根源’最大限度的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经过通过这种方式影响到他人乃至整个国家的意志。

但是对于穿越前经历过更为发达的商品经济社会的泽塔而言，贵重金属与宝石这些物品并不能够代表财富本身。所以对于加入这样的一场混战，泽塔并没有什么的兴趣。

同时泽塔也才庆幸穿越前金融体系的资本运作还没在这个世界真正兴起，否则的话作为唯一受到各方信任的金融机构，财富与商业女神的教会都不知道将膨胀到什么程度呢！

恐怕就连神祗本身的实力也将会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吧！虽不能够说凌驾与的诸神之上，但是绝对会成为那几位最强的殿下的其中之一。

到时候说不定领地当中最大的话语权，就不是掌握在泽塔这样的统治者手中了。什么将全力锁入牢笼，将执政者变为守夜人之类的说法，恐怕会随尘嚣而上。这种情况绝对是泽塔这样的实力派贵族所不愿意看到的。

“伊夫斯你等一下安排人去查一查特克尔共和国来的那些商人，看他们在领地当中除了拜访我之外还干了什么。我可不相信对方购买这么多的金属弩炮，仅仅是作为巡防舰的日常使用。就算是作为引诱我们加入商业联盟的诱饵，但是这样的饵料未免太过于鲜嫩可口了。”

“对方应该还有着别的什么计划，就是不知道在我们博勒姆领当中，他们剩下的举动会不会露出什么破绽了。”回到自己书房的泽塔，立刻就对在此等候多时的书记员下达了命令。

伊夫斯·巴尼特听到之后立刻中气十足的回应到：“是的大人！我立刻就去安排。”

可还未等伊夫斯·巴尼特走出书房，泽塔似乎有想到了什么立刻就接上了一句：“调查的过程用不着太过于隐秘，就算是被对方发现了也没什么关系。但是所获得的情报内容必须详细且准确。”

“我想对方今天来向我们提出这邀请的时候，绝对也想到了自己接下来在博勒姆领的时间里，必将面对我们的调查。既然这样就索性做的光明正大一点吧！”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这样的调查不要影响到对方的所做的事情，这最起码的诚意我们还是应该保证的。我想这其中的分寸你工作了什么久了，应该是能够拿捏得住的。”

走到一半略微停顿了一下的伊夫斯·巴尼特，立刻转身回应到：“是的大人！”

看着伊夫斯·巴尼特就这样加快脚步开门离开了，泽塔并没能够因此而放下心来。对方如果真的对博勒姆领有什么其他所求的话，当然便可以抓住这一点投其所好。可万一要是没有的话，那么泽塔就不得不另外在去找个办法了。

可以说这位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搅乱了泽塔原本的所有计划。整整一天他的脑子当中，都是如何去应付与对方的下一次谈判。无论如何200架金属弩炮的生产订单实在是太过于诱人了，对于现在的博勒姆领来说更是一场久旱之后的及时雨啊！

像是这样的大型军火订单，如实在穿越前的话，一国元首都有可能亲自过问的。泽塔心中的渴望与肩上的负担相互挤压着，对于泽塔而言就像是一种煎熬啊！

一连三天泽塔的思绪始终都被这件事情给困扰着，即便是那美味的深海帝皇蟹的甘甜，也没办法完全唤醒他的味蕾。他甚至否定掉了几个越过自己底线的打算，‘或许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在我们博勒姆领的莫尔比韩内建立一个商站了。这样一来在我们这个重要的交通枢纽当中，对方也算是有了一个合适的立足点。不过商业同盟的商站给人的感觉更像是租界，不对！应该来说更像是一个大使馆。’

巴特尔商业同盟的这些商站集市场、商人住宅和办公室、仲裁所、作坊、工场、库房为一体，并设有防御设施，昼夜有人看守，以防当他人袭击。他们往往由高墙围护，同时向当地领主长期租借乃至直接购买完全由自己控制的码头。

按照泽塔的了解商站的主要建筑通常为一座三层楼房，还有存放文件的塔楼，以及庭园和武器库。而同盟在各商站驻有商业代表，由声誉良好并且有着家庭负累的商人担任。一方面这些人选往往较为有责任心，另一方面对于大势力而言也比较容易让人放心。

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这种商站已经算是领地当中的国中之国了。对于泽塔这样的强势领主而言，这绝对是不可以接受的底线之一。

虽然巴特尔商业同盟这些年来秉承着中立的态度并没有直接插手过任何一场不同势力之间的战争。但是这却仅仅是对于整个巴特尔商业同盟而言，同盟之中的不同城市，政权以及组织之间的交战可并不少见。

泽塔可不敢保证自己在加入了巴特尔商业同盟之后，不会与其他的组织成员发生冲突。只要这种情况存在，那个商站便是对方潜在的情报据点。这是泽塔绝不会容忍的情况。

不过领地当中这些年来苦心建立的情报网真的可以说是不负泽塔的重托。当然出了泽塔交代伊夫斯·巴尼特去布置的那一份明面上的调查之外，掌握在泽塔手中的那支隐藏与阴影之下的组织也在进行着同样的任务。

经过了一番情报的汇总之后，泽塔手上拿着伊夫斯·巴尼特递上来的文件，与自己之前从另外一个渠道里获得的相互映照着。经过再三确认这当中并没有什么人为的疏忽之后，泽塔摸着自己的下巴想到：“大规模的收购寒泉蔓藤吗？这还真是一个奢侈的行为啊！不过好像公正之主教会同时也在大规模收购这种药材？难不成是南方也要发生大规模的战事了。如果真的是如我所猜想的那样的话，或许这也是一个讨价还价的好机会呢！”

寒泉蔓藤自身作为药材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功效，但是将其加入治疗药剂之中经过特殊的方式炼制的话，就会发生非常奇特的变化。虽然说并不能够增强治疗药剂的效果，但是却能够使得整个治疗过程变得平稳而迅速。对于很多服下之后疗效起起伏伏的药剂而言，也的确是一个有效的提升了。

当然在这效果中最重要的是炼制过程的独特手法，虽然这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所有神殿都知道的大路货，不过对于一般的炼金术士而言，却难以一窥究竟。

所以也就造成了这种速效治疗药剂高昂的价格与有限的份额。就拿博勒姆领来说吧！这次派出的远征军当中，就并没有配备这种使用寒泉蔓藤强化过的治疗药水。不仅仅是因为价格昂贵，更重要的是泽塔根本就没办法找到充足的货源。

既然有着这么好的效果，寒泉蔓藤本身的价值便也就随涨船高了。而这种植物绝大多数生长的地方，便是大陆北边的极地冰原之上。其中寒泉这个形容词便是这种植物为数不多在大陆其他地方生长的环境。

事实上西大陆百分之三十的寒泉蔓藤都来源于那个已经战成一团的北部城邦当中的猛犸象部落的。而过去的交易地点当然也是在北方的几个重要的货栈之中。不过现在那里几乎是打成了一团浆糊，博勒姆领这里依靠着便利的交通条件，当然也就成为了一个重要的集散地。

“原先囤积这么多寒泉蔓藤，就是想说是不是能够通过它换上一些速效治疗药水。没想到居然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看样子之前各个神殿之中的存货应该不少。不过看样子现在南方的需求怕是不小啊！”泽塔摇了摇头，似乎是对于这种刚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局面有些无奈。毕竟这是对于自己之前处心积虑进行的某项计划的讽刺。

两人的第二次会面在第一次后的第五天开始，同时在这其间泽塔也进一步了解了对方在商务之上的行动。泽塔可以说利用了所有时间进行情报方面的收集工作，好为这第二次的谈判做着准备。

既然掌握了相关的一些情报，泽塔当然是准备趁着这次机会拿回主动权：“卡特罗尔先生我们就有话直说吧！南方现在的局势恐怕是有些不稳定。这一批弩炮对于你们而言也是一种急需的均需物资吧！”

“否则你们也该仅仅是凭借着他人的使用情况，就一次性下了这么大的单子。应该先小批量采购一部分，等到试用的结果出来之后再决定最终的需求数量。”

“特克尔共和国虽然富裕可也没到钱多烧得慌的地步。而光光是作为加入巴特尔同盟的筹码，又显得太重了一些。毕竟我们博勒姆领的情况自己知道，并没有重要到那种地步。”

“您是从我们这段时间当中采购的商品里当中得出来的推论吧！”卡特罗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知道这是必然的情况，在自己最早的那次突然袭击的会面，打了泽塔一个措手不及之后，对方的调查也是必然的了。

泽塔非常肯定的说到：“没错！寒泉蔓藤的大规模采购表明,你们特克尔共和国即便不是将要面对一场大战，至少也是国内出现了大规模的流寇。”

“所以您就认为这是一个和我交换条件的筹码了吗？我之前可是告诉过您的，很多事情我本人并没有权力做出决定。”卡特罗尔耸了耸肩，以他那庞大的体型来看总归是觉得有些别扭。

“但是在你离开公国过之前。那些有权力决定的大人物给你的并不仅仅是一个选择吧！要知道其实寒泉蔓藤我名下的仓库之中还有着不少的库存。而来自北方的百年生黑木，我们博勒姆领其实也可以代为收购的。”泽塔开始不断地抛出了属于他的诱饵。

卡特罗尔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回应到：“那么今天能不能够这让我这个小人物回去先想一想？”

“请自便！”这句话出口之后泽塔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