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有轮回，生死各有命。

对于修者而言，生死本应比凡人看的更开，但其实不然，往往活的年龄越久，便越怕死。

在面对死亡的大恐惧前，修者未必比凡人更了不起多少。

但偶尔总有例外。

比如很多年前，昊天年间最耀眼的那位素裙姑娘，哪怕置于诸多天骄纵横的时代，依旧没人能够压制住她的光芒。

而且她就不怕死。

在这一点上，那位幽梦涧的雪主完美的继承了师尊妖小妖的优点，并且将其发扬光大，不仅盖压了一个时代，更成了那个时代的‘绝对’。

或者说，放诸数万年来的历史，她也是无人能够超越的‘绝对’。

——最关键的是，她真的非常不怕死。

作为世间九次离死亡最接近的‘仙韵道体’，那位雪主大概早已经习惯了生死，或者说在生死间，找到了比生死更加重要的东西。

这对于人而言，是很罕见的事情，但她确实的做到了。

——这大抵也是那年昊天之战，她为何轻易舍弃性命，护佑天下众生的缘由。

……

……

君仲卿沉默了很久，看着废墟上的无名，觉得他肆意且颓然的模样有些好笑，但远没有自己好笑。

这一刻，君仲卿才发现他做错了什么。

如果梦兰芝知晓他所做的一切，真的会肯愿意‘复活’吗？

她能够舍生忘死，为了天下生灵的延存拼命，她倾尽所有，为了他活下去舍命挡了数道雷劫。

这样肆意明快，洒脱大气的她，真的愿意接受以牺牲众多无辜的性命为代价，而换取的寥寥短暂的生命吗？

君仲卿心中知晓答案，更明白梦兰芝若没有死，会做出何等选择，所以愈加觉得自己的作为可笑。

“或许我自以为事的为她考虑，不过都是一厢情愿的赎罪，只是我自己放不下罢了。”

君仲卿的笑容有些苦涩，愈加苍老，须眉皆白，眼瞳中的神彩也渐渐散去。

不知是看开了，还是知晓再难有回天之力，君仲卿的眉眼间宽和了许多，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随着他周身的尸气黑雾被晴天雨渐渐熄灭，他的命源也急速开始溃败，苍老的变化肉眼可见。

君仲卿随意寻到了思过崖的山头，眼瞳中罕见的透着些随意。

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突然有些好奇，这一次并非是因执念加身，难以超脱，而是对于无名曾经所待过的世界，有些好奇。

“传说中，你来自天外……”这是浮生大陆很多修者私底下的传闻，涉及那位菩提佛祖的许多辛密。

听到君仲卿再度问起这个问题，就连远处才脱险的苏蓁蓁也偏了偏头。

这不是问了一遍吗？怎么又来？

“那里可有六道轮回，又是怎样的仙境桃园？”

——他死后能去那里，然后与梦兰芝能团聚吗？

这个话题很罕见，罕见到关系好到如王小凡，也极少会与无名谈论这个问题，涉及无名此生最大的秘密。

无名沉默了很久，以极为无奈的声音回答。

“哪有什么天上仙境，不过又是一个人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