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的种类很多，比如蓝天的颜色，比如苍山的颜色，比如碧海的颜色……有时哪怕是茫黄的沙漠，也是世间一种美到极致的色彩。

但这些都不是君仲卿所见过的最美的色彩。

对他而言最美的一抹颜色，是独属于那名梦貘少女，在云雾缭绕的青山上至情一舞时眼眸深处的琉璃色。

一眼便是千年难忘。

若有机会重逢，便是逆了这天，覆了这地又有何妨？

那么代价呢？

君仲卿握紧初心剑的手指稍松，颓然的眼瞳深处，是晦涩的炙热火焰。

“你在虚境洞天中得知的这种可能？”

这是世间罕有人知的事情，但君仲卿知道。

太一魔尊性情偏移，开始漠视世间生灵，是三百年前五域初定之后，而那时的他，本应是终结五域大乱的英雄。

这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除非是有什么根本性的改变，让他推翻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而这个天下，已经没有什么能够瞒过至强境界的修者，除了最为神秘的世间禁地，那处‘虚境洞天’。

太一魔尊的尸道秘法，亦是三百年前开始修炼，那正是他踏入虚境洞天之后的第二年。

正欲踏足离开的太一魔尊没有回答，沉默了很久。

或许是那件事实本身，对他而言也有着极大的冲击，只是难对外人诉说。

于是他罕见的重复了一句。

“只是有可能。”

“那就足够了。”君仲卿的声音沉了下来。

他曾经为了天下负了她，而今又为何不能为她负了这天下。

思过崖的山洞外，阳光愈亮，山洞内的阴影则愈暗。

君仲卿终究是没有拔出剑，眼瞳中的火焰再度归于寂灭，但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你要我做些什么？我要等的契机呢？”

这便是同意了交易。

他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够换取太一魔尊知晓的情报。

只有他知道了那个契机，方能有所行动。

这一次，太一魔尊沉默了更久，不知该如何回答，深邃的眼瞳深处难得有些迷惘。

他没有要求任何代价。

与炼不逢不同，无论是梅无伤还是君仲卿都是他的朋友，不是下属。

何况他要的代价，没有任何人能给。

“等待千年，自有开天契机。”

这对于至强者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能够证道至高境界，本身便有天地气运加成，有着敏锐到近乎神迹的直觉。

何况千年之后，君仲卿有了这颗尸道神髓助益，境界应当能到至高境界圆满，所谓的证据与猜测对他而言意义不大。

天之阶，自有天运。

那应该是一个与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意象……或者说人？

说罢，太一魔尊便没有停留的意思。

踏步离开，每一步皆是万里山河，以他而今的境界，所谓的距离已经无甚太大意义。

君仲卿皱了皱眉，算是应承。

千年时间，他自然等待的起。

但他开始疑惑另一件事情。

太一似乎还是他当年认识的太一，未曾改变，邪法从未泯灭他的心性。

那又是为何？

“屠龙的少年，怎会毫无道理的变成恶龙？”

……

……

山河幽远，万里层云

太一魔尊踏天而去，世界就在他的脚下。

他当然听得见君仲卿最后的疑问，因为那本就是对方刻意说给他的，但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向天地，只是继续离开。

云影下，是他沉静如海的神情，无喜无怒。

“你怎知我才是那条恶龙，而不是这天地世人？”

他的眉间有些嘲弄，还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