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酒菜用尽，终不怨也脸皮再厚也没道理久留。
他只是爱好八卦，并不是真的不懂事儿。
既然这两位强大修者与他的目标无碍，他也没道理总碍着这两人论事，想来他们还有要事商谈。
随着终不怨告辞，苏蓁蓁犹豫了片刻，为两人再添了杯酒，也退出了房间。
她的心中倒也清楚，王小凡与无名多年未见，想来会有很多话要说，这些话未必是她适合听的。
房门合上，王小凡与无名也不再絮叨刚才的无趣话题。
他们相熟多年，虽心性有所不同，但境界实力与处事态度相似，是难得的平等友人。
哪怕他们是天下间权势最高的人，皆拥有着君临一域的资格，但闲聊的话题要有趣，也总不可能一直都是正事。
何况无人之下，男子间谈论的往往都是女子，他们也不例外。
“你鸽了那条青蛇的帖子，就不怕她找你麻烦？”
王小凡饮着杯中的桂花红，眼瞳中难得的透着些促狭。
无名白了他一眼，不知这厮是什么时候将‘鸽’这个意思领悟去了，他记得才只说过一次。
“即便她是南岭妖主，又如何能找我的麻烦？”无名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端的是洒脱模样。
两人之间所提的还是南岭的那场瑶池宴。
当时清风尊者带着鸠摩小和尚赴宴，是因为绿青青不仅派给了天下女修红颜贴，还单单给了无名一张。
外人看来这是一种羞辱，是青帝陛下一如既往的在找菩提佛祖的麻烦。
但如王小凡这种熟识又如何不知，这与其说是再找麻烦，不如说是个一如既往的‘信’。
只是无论绿青青寄出多少封‘信’，无名从来不会回应。
听着无名的回答，王小凡瞥了他一眼，颇有些无语。
全天下都知道，只要你肯点头，那条青蛇便会舍了一切跟你走，可你就是要做和尚。
“但她能找自己的麻烦。”王小凡提醒无名。
也许绿青青在如何挑事儿，无名都有办法应对，但若是她不再给无名找事儿，而是给她自己找事儿呢？
“那时候你会更麻烦。”
王小凡对此毫不怀疑，若是绿青青有任何意外，这个和尚绝对又会像是当年的传说中一般，再疯一次。
那时即便是他或白帝，都未必能阻的了无名。
面对王小凡的话，无名沉默了许久，心中泛起复杂到了极致的情绪。
他一直都在拒绝绿青青，但而今最在乎的也莫过于绿青青，远甚于自己的性命。
虽然他的心中明白，绿青青永远也不会用她自己来威胁他，即便这是绝对不会失手的杀招，但正是因为有用与在乎，她才绝对不会这般做。
而绿青青这样，反倒更令无名愧疚了许多年，至今不敢去见她。
八仙桌上，无名将粉蒸芙蓉鸡的左腿扯了下来，毫无吃相的啃了两口，搭配无可挑剔的潇洒容貌，反倒有种美人郁结的精致。
随之，无名又饮了口酒，见王小凡没有了后话，就伸出了左手。
窗外流风掠过，吹来客栈庭院中某棵梧桐树上最初的一片嫩叶，也不知那片嫩叶因何而落，又如何被吹在了无名指尖。
佛祖拈花而笑，用吃剩的鸡腿腿骨指了指窗外的天空。
不知是禅意的超然，还是市井的不羁，无名的声音依旧那样慵懒而缓慢。
“你懂了吗？”
佛家常用偈语，总用哑谜回答那些不好回答的问题。
王小凡与不少佛修打过交道，自然也深谙其道，何况他与无名素来熟识，何止见过此道一次。
所以王小凡的面色有些不善，竖起了右手的中指。
这也是他曾经从无名处学来的手势，虽不知什么意思，但结合当年无名促狭白帝的情景，大致能猜个八九。
“你懂了吗？”王小凡反问无名。
佛偈无言，更让人无语。
真当他不知道，这些佛偈大都并没什么深意，只是和尚故弄玄虚吗？
无名被拆穿，也不再做神棍模样。
哪怕他们作为至强境界修者，大都有逆天谋算之能，但闲来无事，也没谁会将世事算尽，那不实际，也太无趣。
“那你呢？”
无名摆了摆手，无意在自身的问题上纠结。
他与白帝类似，都陷入了某种无解的状况，久而久之已经麻木。
但王小凡略有不同。
“你当年若是死了，万事皆休，而你没死……北疆那边儿怎么交代？”无名所问的，自然是那位红尘仙子。
“花家那个小丫头对你可是一往情深，连儿子都给了生养了这些年。”
说着，无名见王小凡面色不善，愈加面有促狭的啧啧两声。
这一幕他与白帝早在二百三十一年前，便有所期待过，等到王小凡发现真相的那一天，会展露出何种表情？
被他们搪塞时是会恼羞成怒呢，还是恼羞成怒呢？
果不其然，还是恼羞成怒了。
王小凡自然是面色不善，眼瞳中透着些复杂的情绪。
这针对的不是花不语与花念，对于这母子二人，他愧疚尚且来不及，哪里敢有一丝埋怨的情绪。
他郁闷与烦躁的其实是无名与白帝二人，若是范围广些，甚至能算上魉鬼与药心谷老祖等人……
你们都知晓真相，却只瞒了我一个。
每每念及次，王小凡的心情可想而知的复杂，若非北疆天煞魔宗逆乱，导致花念意外流落中州，他岂不是要被瞒一辈子？
想着花不语的性子，王小凡觉得这种可能性还不小。
“你与白帝就这么看我笑话？”王小凡性子确是木讷，更近似于一种对世间事的漠然与不在乎。
但涉及花不语的事情，是他难得在乎的事情。
谁料面对王小凡的质问，无名依旧满不在乎，他是天下间罕有的不在乎王小凡是否发怒的人物。
无论是从情分论还是实力论，他都承受得住这位鸿羲魔尊的怒火。
“说的你好像不是这样似的。”无名回讽了一句。
王小凡默然，不好在诡辩。
好吧，他又何尝不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看着无名与白帝如何处理那些感情事儿呢。
半斤八两呗。
损友向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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