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风起城有些莫名安静,也不知是何缘由,迎春阁内外连只蛐蛐的叫声都没有。
苏蓁蓁的话语简单,却让府丞与供奉诧异的难以置信,就连众多凡人都惊讶的跪在了地上,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任何人拂了一方巨擘宗门的面子,都需要给个交代,哪怕是天下四大主宗的内门弟子。
但天下间总有那么一些人,不受此束缚,纵横世间无所拘限。
比如那些至强修者,比如一方域主,比如那些盖世宿老……
其中尤以南岭瑶池的那条青蛇为最。
她从来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也不需要为做过的任何事给解释,拥有无限任性的权利。
这是天下间的共识,哪怕极不合理,但从来不会有人反驳。
因为他们想不到反驳这种无意义的事情有何意义。
于是,这件事情就被天下人所慢慢接受,直至而今岁月。
那道传说中的碧翠柳枝,真正见过的人极少,但却没谁会傻到冒用青帝陛下的名号,做伪整个南岭最尊敬的那道碧翠柳枝。
这是必死的冒犯,何况那道柳枝的神奇之处太多,寻常仙宝也没有几分机会作伪,很容易被识破。
“您、您……”
风起城的府丞与供奉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的跪拜在了地上,不停的叩首。
他们当然不会蠢到以为这名小姑娘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青帝陛下,但能够持着这道柳枝天下行走,恐怕必然是备受重视的瑶池后辈。
这等地位,未必亚于太白宗的那位铃铛仙子与南三姑娘,也绝不会不如北疆的那三颗明珠……
只是她到底是谁?
苏蓁蓁没有去猜府丞与众人是怎么想的,因为没有必要。
她这一刻才明白,原来有人撑腰,许多事情做起来确实挺爽的,也顺手舒心许多。
怪不得诸多宗门贵子最后都会放飞自我,堕入难以挽回的邪路,因为真的没有任何限制与制衡。
“我姓苏。”
苏蓁蓁自然不会不留姓名,并不需要遮掩。
就像是那位青帝陛下做事从来不用给人解释,她借用绿青青的名头做事儿,也不会偷偷摸摸,何况这不是坏事。
“我家姐夫也在风起城。”
苏蓁蓁说了第二句话,基本让府丞与另外三名修者,确定了她的身份,额头都开始沁出冷汗。
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小小的边境之城,怎么惹来这么大的人物?
这些天极之人,应当忙碌众生安稳,商榷天下大事,怎么会有时间来管几个可怜姑娘的死活?
不会觉得得不偿失吗?
府丞等人开始这样想着,但谁也不敢问,谁也不敢说。
苏蓁蓁还在说话,他们就只能听着,哪怕她想杀谁,他们也得乖乖伸出脑袋,反正都是死,这样死总能让家人少受些连累。
“若天道剑宗有异议……叫他们去找青帝陛下或者我姐夫……也可以五百年后再来找我。”
那时的她,应该就能打得过整个天道剑宗了。
苏蓁蓁心中想着,觉得应该差不离,只要她能活到五百年后。
随之,苏蓁蓁将身后的那名贫民孤女小沫交到了府丞的手中,同时指了指那些尚且活着的可怜女子。
“现在没有了那两人,你得顾好他们,尽量不要让类似的事情再在风起城发生。”苏蓁蓁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理解你的事务很多,不能总为了极少部分人的生存枉顾了整座城的安稳与繁荣,但偶尔总得顾及一二。”
“不需要特别对待,不需要给予多好的条件,至少让她们有依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的机会,让她们有独立选择自己未来的自由。”
苏蓁蓁如此说道,自然是避免了这些女子中,或者未来有些‘可怜女子’,会以今日之事胁迫府丞,谋取不当利益。
她希望给予她们的是自由与平等的机会,不是驱使隐奇峰与雷虎一般的贪婪与残酷。
“过些年,若有机会,我会途经这座城偷看两眼。”这便是对双方的告诫与警醒。
谁知是多少年,谁知又是何时哪里?
却没谁敢赌。
说罢这些话,苏蓁蓁就此离开,给了最初见面的那个叫做小沫的小姑娘一个拥抱,潇洒的离开。
就像是她刚才说的,没着急离开风起城,更没必要。
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无论是风起城的府丞还是旁的修者,亦或者那些凡人们都跪拜了很久,没有人叫累,没有人起身。
直到苏蓁蓁真正远去,府丞才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那些老鸨子与黑心富商们。
“今夜自己去衙门的牢里住着,还是我明日升堂请你们去?”
然后他看了那两个,原本附庸雷虎与隐奇峰的修者,也挺直了腰板,仿佛丝毫不将天道剑宗放在眼里。
“你们空有一身修为,竟是助纣为虐,但本丞谅你们修行不易,愿聘你们为风起城供奉戴罪立功,为我城子民谋一方安稳福祉,可愿?”
那两人自然不敢不愿意,连连叩首谢恩。
随之,府丞沉思了片刻,有些头痛的看向了那些可怜女子。
富养也不是,穷养也不是,干脆各自给了十几两银子,又寻人取来了城中女学的帖子,让这些人入学被教导两年。
两年后,便入寻常良民户籍,各自遣散,自谋生路吧。
唯有那个贫民街的小姑娘,府丞慎重的看了一眼,顷刻笑容满面,透着无比亲切与慈和的意味。
“你家中可还有长辈照料?”
“若无父母亲族,我家中倒是缺个女……妹妹,你可愿意来我家?”
府丞略顿,斟酌说辞,确认没有什么对那位的冒犯,这才对小沫如此说道。
听着府丞的话语,小沫有些惊慌失措,旁的可怜女子羡慕又嫉妒,但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风起城的另一位供奉则是在心中大骂府丞无耻,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你这年龄做这小姑娘的祖父都够了,还想认个妹妹?
虽然任谁也知道,这妹妹只能是妹妹,借这府丞几个胆子,他也不敢真的如何。
但还是有些无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