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路引，本是一件很好解决的事情。
莫说如同仙人腾云驾雾，即便像是稍有武艺的凡人，也不会被这堵城墙拦住，于王小凡二人而言，更是在简单不过。
苏蓁蓁的提议也极为合理，左右腾云了一道，也不差这两步。
但王小凡难得想起往昔，心中稍有意动。
不知是太久没有游历世间，还是想知道当年那个小姑娘在想些什么，王小凡竟也罕见的想试试。
“你站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摸两张路引。”
随之，王小凡离去，一身华服转身极为洒脱。
苏蓁蓁则是瞪大了眼睛，清秀的面容满是不可置信的情绪。
这还是她那个木头姐夫吗？
……
……
路引对于凡尘人家而言，也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东西，大抵就是几文钱的事儿，两张路引的钱，未必抵得上驿站的一碗素面。
平日里，城内的百姓倒也不常用，即便偶尔丢了，有户籍与邻里的证明，补办起来也不过多费小半天时辰。
只是摸东西这回事儿，又哪里是以银钱来量的了？
才刚刚入城，寻摸着合适的人家，王小凡就不禁有些头痛，不太好意思出手，哪怕他当年斩杀一宗，诛灭一城时，也没这么犹豫与古怪的情绪。
“那丫头当年做起来倒是爽利。”
天下罕有人知，在而今的至高境修者中，那位以端庄贤德的红尘魔尊少女时代，不仅是个冷面杀星，个性还极为精灵古怪。
虽总是与王小凡一般寡言少语，不显神情，但做起事儿来，总是让人抓心，郁闷的牙根子痒痒。
王小凡想着当年，眼瞳中是些不一样的情绪。
短短一年来，他枯守洛城两百三十一年的沉冷与木讷，倒也消散了许多，有了些当年的趣意。
直到走到一条砖瓦巷，听见院内有个男童在哭，王小凡才多看了一眼，觉得真巧。
就他家吧。
……
……
院内，那名年幼的男童正跪在母亲的病榻前哭泣。
就像是许多贫苦的人家，一场大病便带走了所有的积蓄，让他们变卖了家中的农具与田产，却依旧凑不齐药钱。
家中的农家汉子早已去做了短工早出晚归，那年幼男童在旁侍奉母亲，却哭的稀里哗啦。
这不怨他，只是无奈。
今日母亲又发起了热，但家中的汤药已经煎完，偏已经没有了钱，以他的年纪就是想去做工，也得不到几文钱，连包药的油纸都买不起。
“若我是大夫该有多好……”
年幼的男童许是哭累了，绝望的呢喃着，渐渐睡去发出轻微的呼声。
床上盖着薄被的那名妇人也是意识混沌，合上了眼睑，却在合上眼的最后一刻，感觉遇见了仙人。
那仙人以指沾茶，在她眉心一点，便是一阵清凉之意。
她感觉她不会死了，还能再活五十年，于是想要起身放声高歌，奈何仙人不许，她只能睡去。
入夜，那农家汉子归来，见到妻子无碍，稚子安眠，倒也松了口气。
可他便是费劲了功夫做活儿，今日也只挣到了小半副药的工钱，也不知妻子还能撑多久。
“娃子，取我的路引来，你在家好好照顾你娘，我今日去比翼城看看，有没有哪家员外缺个长工。”
这便是农家汉子最后的办法，看看临近富硕的城内，有没有主家需要奴仆，他已经卖了田地与家产，除了妻儿，便只剩他自己。
长工只是好听的叫法，但卖身为奴之后，生死便只能任由主家。
男童虽年幼，却看出了父亲眼瞳中的决然与无奈，眼泪不由得直落，心中满是委屈与不舍。
但父亲的话不能反驳，他只得一边抽泣，一边去翻箱倒柜。
若是将那路引撕了，父亲是不是就不用走了？可母亲又该怎么办呢？
男童心中痛苦着，想着那张让他憎恨无比的路引，找到也不是，找不到也不是，真该如何是好？
“还真找不到了？”男童的声音满是不可置信。
谁料还未待他多说，正在床榻边上凝望妻子，准备做告别的农家汉子也泛起诧异，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娘的病咋好了？”
……
……
王小凡无意关注那人家未来会如何，天下间相似太多，若一家一家管自然管不过来。
况且这不是他应该处理的问题，否则那些更麻烦的问题，就没人去解决。
但见面总有缘分，他也不好白拿那家人两张路引。
王小凡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银钱，这并非是小气，只是他真的没有。
他也没给那家人留下任何灵宝，这也并非是小气，只是真没合适的。
除了那颗天音珠与一些不能轻易显露的物件，他只有这一身华服，若以贫富论，他身上任何一件儿都能买下一座城，但就是典当不出去。
此刻王小凡大抵明白，佛门中的那个典故是何意思了。
在廖无人烟的沙漠中空有一座金山，确实比没有更加郁闷。
“出城吧。”他暗自感慨了一句。
然后用这两张路引，在与苏蓁蓁进城。
可惜的是，王小凡依旧难以理解花不语当年的心思。
正待他准备跃出城墙，去与城墙外久等的苏蓁蓁汇合时，一名穿着旅行蓑衣的中年汉子，竟是先了他一步。
只见那背刀的蓑衣汉子，如同飞马踏燕，随意的从城墙一跃踏出，颇像是有些武艺的凡尘豪侠。
王小凡知道他不是，应该也是个修者，还是个佛修。
此人能够御云行空，却硬要学凡尘侠客。
对此王小凡倒也见怪不怪，万人有万种性子，哪怕是他年轻时也禁过一段灵力，学过凡尘中人红尘炼心。
只是岁月久远，又不时常惦念，他也忘了当年是如何在凡尘生活。
王小凡摇了摇头，无意理会这种小事儿，也学着那汉子的模样，如同凡尘武者出城，与苏蓁蓁汇合。
随之，他将那两张路引递给了苏蓁蓁，无视了苏蓁蓁古怪的视线。
“进城吧。”
苏蓁蓁听着吩咐，只得压下心中难言的情绪，再度与王小凡拿着路引进城，至于凡尘的银钱，这段时间她倒是有了着落。
……
……
不久前，她随意从几个调戏良家小姑娘的痞子手中抢了几个钱袋子，倒也能用些时日。
那个被调戏的良家小姑娘就是她，自然没吃任何亏。
也是在抢了那几个钱袋子后，苏蓁蓁才重新将面纱戴了起来，防止再惹登徒子。
“虽然不如姐姐，我也还挺好看的哩。”苏蓁蓁心想，这也是条来钱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