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海棠的带领下，三名小姑娘自北多绕了一圈，没有走正门。

“这里的路不是稻香斋正堂，是后园吧？”

药命儿虽是第一次来瑶池，但以她的身份眼力，对于这等园林的布局倒也有些许研究。

但凡一方巨擘宗门，膳食往往不仅仅依赖外界食材灵药的供给，还会有相当一部分自主养殖培育。

倒并非为了开源节流，大都是为了撑个门面，存些罕见的地域珍馐，用以招待贵客。

就像是他们药心谷，膳食斋同样有一片后园，用以养殖些食用的灵药与异兽，平日里虽只是浪费钱财，但招待贵客时，却极具特色场面。

上次宴请王小凡等人时的药膳，便是用的药心谷膳食斋后园的食材，珍贵程度远非外供可比，以此料理膳食，无论是美味感还是珍奇程度都要好上许多。

瑶池的稻香斋亦是如此。

想来料理膳食，为客居提供餐饮的正堂在前院，而这里是种植灵药异果，培植可食用的奇珍异兽的后园。

两处之间，也往往会种一片花圃间隔，起到清香袭人，避却嘈杂的作用。

“是啊，我记得以前这里种了许多青灵稞子，上面偶有挂果的，味道酸酸甜甜，就先来找找，带你们吃道小菜。”

苏蓁蓁对此并不熟悉，但药命儿作为医仙世家，倒也听过这种食材。

不算高阶灵药，但味道极佳，胜在珍奇稀有，往往在灵气浓郁的宝地，偶有一两株青灵稞子便算是福缘，何况挂了果子的，更是罕有至极。

好在此物于修炼无太大意义，除了对于某些吃货修者而言，倒也不至于为此打生打死。

“这……不太好吧。”药命儿有些犹豫。

显然，作为药心谷的嫡女自小受到礼教约束，面子总不如南海棠放的开。

苏蓁蓁从始至终并未多言，毕竟她也很清楚，三人既然已经胡闹在一起，挨罚也总得一起了，如今抗议没有任何意义。

唯一让她有些好奇的是，园林内奇珍异植虽多，但珍馐异兽品种却少了许多。

“南岭的仙子们不喜肉食？”

听到苏蓁蓁颇有些不解的询问，药命儿沉默了片刻，南海棠也有些尴尬。

“南岭修者大都是妖族，食谱总有些忌讳的。”

显然，南岭虽然极是富饶，但于肉食食材而言，却往往有许多顾忌。

忘忧谷没人敢吃蛇。

万兽峡虎胆熊掌之类，便是最大的忌讳。

而在酉水城，禽鸟类便不可能在客栈的餐食里看见……

“瑶池作为而今南岭主宗，总得尊重各方宗首的习俗，避讳一些食材。”南海棠补充说道。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肉都不能吃，依着五域俗约，只要是没有灵智的生灵，便可以食用，只消平时忌讳着来客风俗就好。”

听到此言，苏蓁蓁了然。

于南岭而言，许多肉膳食材确实有着诸多忌讳。

大框架的俗约便是不允许吃拥有灵智的生灵，这是明面上，任意城域都要遵守的约束。

小规则内，则是要对于该地域的主人有所尊敬，在那一方小地域内，哪怕该类生灵无有灵智，也无人敢去猎捕。

就像是在忘忧谷，哪怕许多野蛇没有灵智，但若有那位修者敢去无故烤上一条，多半会被瑶池仙子们砍死。

毕竟当今的青帝陛下，便是很多年前来自幽梦涧的一条青蛇。

“还是人幸运些，出生便有灵智。”苏蓁蓁小声感慨了一句。

对此，南海棠与药命儿却有些无奈。

药命儿牵着苏蓁蓁的手，神情也有些复杂。

“传说很多年前，南岭许多凶残的妖修的主食就是人。”

这是记载在许多巨擘宗门古籍中的历史，早已被而今天下的许多凡人，乃至年岁尚浅的修者遗忘，毕竟历经了太过久远的岁月。

那大约是古天年间的岁月。

那一时代，哪怕而今天下年岁最为古老的几位修者，都还极是年幼，甚至没有出生。

那时的妖仙子还不是妖主，只是很年轻的小妖，南岭尚由黑龙谷的玄天老祖执掌，在天下各有纠葛的五大域间，都是另外四疆域的肉中刺。

幸有中州圣皇殒落，南岭妖族掠取圈养的人族也大都来自中州，不至于引动旁三域的联手围攻，旁三域亦是各有嫌隙，谁也不会为此顾此失彼。

那时被南岭掠走的人族，便如同人族圈养的牛羊，两者并未有太大分别。

“据说那位黑龙谷的玄天老祖曾言，天生万物以养妖，在他看来只有妖族才是最尊贵的种族，旁的生灵只是血食。”

南海棠继续说道，神情对那位玄天妖主也颇有些憎恶。

“还是传说中的妖仙子年岁稍长，在南岭闯出些地位后，才联系了天下五域诸宗强者，定下了五域俗约，禁止各族掠食开蒙灵智的生灵，五域万族的矛盾才稍有缓解。”

亦是自那时起，人族残虐妖奴，妖族生噬人族的惨剧才开始缓解，各族之间的矛盾也得到了明面的抑制。

听到此言，苏蓁蓁这才心中了然。

能够做到这等地步，已经是极了不起，毕竟就算是天下最强的修者，至强的宗门也决然不可能完全杜绝所有邪佞。

而今天下四海升平，天下四大域主之间极是亲善，乃是自古以来最平和富饶的时代，较之古时不知好了多少倍。

但而今邪佞蚕噬生灵，人族暗中圈养妖奴，妖族背地蚕噬人类，依旧是屡禁不止，甚至妖族相蚕，人族相害……

只要生灵拥有灵智，拥有着欲望，惨剧便永远不可能消失，对此苏蓁蓁也不会抱有太大期寄。

否则又为何会有周霍然、葛彦之流，天下间邪佞罪恶又怎会屡禁不止。

如何了不起，终究只能让世道稍微好上一些，比以前更好一点，那便是极大的功勋与德行。

在苏蓁蓁来看，那位传说中的妖仙子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做到这些事情，已经是天下至高的功勋，了不起到了极点。

单单是这一项俗约，便不知要历经多少心血岁月，不知触犯多少邪佞利益，不知要经受多少生死杀劫，旷世大战。

恐怕为了这项俗约的推进，当年必然掀起了一场席卷天下的浮乱，波动了整个浮生大陆的历史走向。

哪怕这只是明面上的约束，但久而久之成了一种习俗，较之当年那个动乱残酷的时代，也必然会越来越好。

天下五域的生灵，大都遍惠其益，因此得以拯救的人与妖们，亦是无穷无尽。

“那位妖仙子可真了不起，也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见到。”苏蓁蓁心中佩服道。

听到此言，南海棠与药命儿神情也极是向往，同时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