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桩,一件件,魉鬼至今记忆犹新,毕竟那姑娘每次都想换着料儿毒死他,数百年来,每次去她那儿买银杏核桃酥,那些毒料竟是没有重样的。
如此,魉鬼自然是不敢给常人吃,何况苏蓁蓁。
他饮了口粥,轻轻从纸包中,将那块银杏核桃酥拿起,双指微僵,眼瞳中如临大敌。
犹豫许久,他还是咬了下去,吃了一大口。
也不知是在细细品尝,还是担心核桃酥里藏针,他很细心的嚼了几下,才敢咽下。
渐渐的,魉鬼的眼睛变大,有些不可置信,表情变的有些精彩。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王小凡却知晓当年那个故事,所以他没有笑,眼瞳中罕见的有些怅然。
“怎么了?”他问道,自然是在关心魉鬼。
魉鬼张着嘴,眼角含泪,自然不是委屈,是被辣的。
“北疆的因魄罗根……”
听到魉鬼的回答,王小凡眼角微挑,心中顿觉有趣。
北疆的因魄罗的根茎,毒性自然远远不如南岭菖蒲城的碧霄蛇散,较之令人骇然的广陵仙水与那妄死城万千年风化的大魔毒骨,也差了许多。
事实上,这因魄罗根未必毒的死人,但却很辣,是天下间最辣的几种味料之一。
自然不是用来做菜或毒杀人的,大都是各大宗门用来行刑逼供的一种手段。
因为它真的很辣,若有足够的量,能让人辣的失去理智。
见到魉鬼忽然辣出眼泪,苏蓁蓁连忙替他倒水,魅妖儿也有些不解。
苏桃桃担忧的看向了王小凡,想知道怎么办,王小凡却微微闭着眼睛,没觉得是多大问题。
“他自己买的核桃酥,总得吃完。”
哪怕含着泪,也得吃完。
王小凡只是将这句客观事实说出,便继续坐下吃粥,苏桃桃又为他续了些温的,也没多问。
一旁,魉鬼只是吃了一口核桃酥,便不知喝了多少杯水。
这是很无奈的事情,若是毒药还好,总有解药,加之他境界深厚,配之解药,总无大碍。
但谁能想这次是辣意,偏偏还是颇为无解的,能够用作逼供手段的因魄罗根,实在让人难以下口。
魉鬼有些无奈的看向那一摞酥饼,堆满了整包油纸,让他有些发愁。
估计这一点儿能吃三年,就是不知还要喝多少茶水才能解辣?
若是真的将这些酥饼吃完,就算能每次都解辣,舌头估计也废的差不多了吧?
魉鬼又狠狠的咬了一口那块银杏核桃酥,流着泪,继续喝着苏蓁蓁递来的茶水。
这一次,苏蓁蓁递来的不够了,于是魅妖儿也开始为他倒茶,煮茶。
王小凡与苏桃桃依旧在吃着粥,不知为何,今日两人吃的有些慢,气氛依旧有些沉默。
终于,魉鬼作死般吃完了那块银杏核桃酥,然后很仔细的将剩下的油纸包系了起来,准备等会儿收好。
……
……
终于无事后,魅妖儿也对众人开口,致谢并道别。
“那我也就此告辞,先回北疆了,不然师尊该担心了。”
这是很有道理的事情,她与花念失踪,自然是花不语心头大事,若是他们一日不报平安,花不语恐怕便一日难以心安。
但这也是个借口。
花念已经离开返归北疆,如此,花不语自然也不久后就能知道,魅妖儿与花念虽流落至中州洛城,但两人皆无事,便可安心。
如此,想来魅妖儿还是想要去追赶那花念的步伐,跟在那少年身后。
王小凡点了点头,倒也不做反对。
少年人自有少年人的解决方式,他本就没道理干涉,也不想干涉。无论何种选择,只要不错于天地,不愧于他人,便不是外人有资格左右的。
便是天下三君,便是当年那位禁忌魔尊,难不成还能强迫喜欢甜口的人喜欢咸豆腐脑不成?
喜欢就是喜欢,不妨碍着旁人,便不用讲道理。
悲欢也好,喜戚也罢,每一条道路,终究是自己的选择。
“也好,路上注意些安全。”
王小凡嘱咐道,倒也没有太多担心。
魅妖儿便是不如南大仙子那位后辈弟子凌厉,也不如花念沉稳,但终究是花不语的嫡传弟子,境界与天赋自然不弱。
如今魅妖儿伤势痊愈,便是寻常宗门的宗主,恐怕也对她没有太大威胁。何况她的身份在那儿,天下五大域,大多宗门都能行个方便。
魅妖儿再度道谢,准备离去,面对这位传说中的前辈,便是她也有很多压力。
只是……
“前辈您是有什么想问的吗?”魅妖儿临出门时,莫名的看了王小凡一眼。
虽然她不确定,但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王小凡有什么想问的问题,但却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这自然不是王小凡掩饰的不好,只是她没由来的感觉,所以顺嘴多问了一句。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确实很可怕,无论事关己身,还是事关八卦,都很准。
听到此言,王小凡沉默了片刻,房间内也有些安静。
苏桃桃依旧在屋内吃粥,不知为何,一碗粥她已经吃了快一个上午,还没有宣布收掉这场早餐。
“我又没那么小家子气。”
安静的房间中,苏桃桃的声音响起,很是清脆,酸溜溜的,但却没有让人心烦的妒意。
此时,便是苏桃桃也听懂了许多。
恐怕自己这位夫君并非什么北疆魔尊的隐世弟子,说不得有更厉害的身份。但却绝对与送自己嫁妆那人有些因系。
至于花念与魅妖儿的身份,还有这些人的关系,她心中也有了些数。
苏桃桃自然知道,王小凡能够看开过去,能放的下手,但看开与放手,并不意味着忘记。
有些事情,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对此,她心中有些不太舒服,但也不至于连问上两句都不许,只当看不见便好。
反正就像是那时妹妹说的一般,如今各自安好,便是最好不过的事儿。
王小凡笑了笑,知道他想多了,却还是斟酌了些言语,尽量不去造成误会。
无论如何,当年终究相伴多年,在如何装作冷漠,也掩不去没由来的关心。但往事终究已矣。
他沉默片刻,才开口。
“你家师尊如今可好?”
魅妖儿怔了怔,不太明白王小凡问的是什么,是师尊的近况?健康?还是别的什么?
但无论问的是哪一方面,应该都不错吧?
魅妖儿斟酌片刻,认真的点了点头。
“师尊除了勤勉政务,平日有些劳累,倒都还好。”
听到此言,王小凡点了点头,心情也稍加舒缓,就如同他过往所猜想的那般,挺好就好。
他笑了笑,像是放下心情。
“那……少年的父亲,对她也挺好的吧。”
王小凡的语气罕见落寞,但却没有在用问句,像是一种肯定与祝愿,说出这句话后,他亦是松了口气。
只是听到此言,魅妖儿却渐渐睁大眼睛,有些匪夷所思。
“师尊未曾嫁人,公子哥哥自出生前,便没有父亲,整个北疆皆知,您为何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