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勐是一位五短身材的汉子,面目猥琐,很难想象他居然会是楚青玄手下的得力校尉。
他艰难地道:“褚校尉他心有不甘,带着几百号人跑出大营去了。”声音沙哑,充斥着无力,很明显已经快痘疫被折磨疯了。
楚青玄眉头微皱,看向了战星辰。
战星辰澹澹地道:“顾校尉先好好养伤吧,其余事情不必多管。”
顾勐有些勉强地抱拳,“谢过战元帅关心。”
楚青玄有些疑惑地道:“你们的伤口处,为何没有草药?”
“根本就不够用”,顾勐苦笑道,随军携带的草药早就用完了,附近大山里采的也被消耗殆尽了,能分到草药的人,估计寥寥无几。”
“不仅如此,军医数量也是极为贵乏,像我们这样的军帐,往往是两三个才会分到一名郎中,刚刚那名郎中,就是去照看其他军帐了”,又一名兵士缓缓地道。
死亡在即,所以面对这些平日里高不可攀的存在,似乎也没那么害怕了。
战星辰眉头微皱,沉声道:“我回去之后,即刻派出大军,跟随这里的郎中学习经验,争取先弥补数量不足的亏空,除此之外,各军要分别派出人马,去整座株洲境内采集和购买草药,务必解决草药不足的问题。”
众人纷纷领命。
阴柔男试探着问道:“元帅,是不是可以考虑启用一些暗线,在北凉境内购买草药?”
“当然不行”,战星辰一口否决了阴柔男的提议,他怒道:“你是猪脑子吗?现在秦鸿明摆着就盯着北凉境内的那些草药,等着我们的人去买呢,这会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阴柔男被吓一跳,唯唯诺诺没敢再说话。
楚青玄也是沉声道:“我们在北凉的暗线本就损失巨大,仅剩零星几条,决不能再轻易启用了。”
“可是,这药草短缺的问题?”有人提出了置疑,随着感染人数的不断增加,哪怕是整座株洲,肯定也不够,到时候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战士们死亡吗?
“先从国内调吧”,战星辰叹息一声,随即快步走出了军帐,看着被运送进来的伤员,耳边不断传来战士们痛苦的哀嚎。
神色狰狞的战星辰,眼中涌现出了疯狂的杀机。
而在营地不远处,华南山也正看着眼前突兀出现的黑衣人,脸色阴沉。
根本就不用想,他都知道眼前之人必然是战星辰派来的。
对那位表面和蔼可亲,实则心狠手辣的战星辰,华南山不说了解,但也确实能猜测一二。
不仅是他,可能宋军内大多数人都对此有着不小的怨气。
宋军与株洲百姓的关系本就势同水火,这会自己感染了来自北凉的瘟疫,株洲百姓却在一旁看笑话,换谁心理都不会平衡。
所以才会有人提出给株洲百姓投毒的策略,战星辰尽管当时勃然大怒,罢免了那人的官职,但心理恐怕指不定怎么笑呢。
甚至于这会几百人愤而冲出大营,华南山都怀疑是不是战星辰刻意安排的,他选择此刻来视察,就是为了拖延住自己。
人心险恶,莫过于此。
所以他才会当着无数人的面,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三个月内必破此毒。
实际上,他对自己能不能成功一点把握都没有,但他知道,如果自己说不行的话,恐怕战星辰就不会是目前这个态度了。
他是真的会采取最极端的措施的。
面对眼前这个一言不发的黑衣人,华南山澹澹地道:“你们就没想过,那几百万株洲百姓,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吗?而且,一旦我们与株洲百姓好不容易才缓解下来的关系再度闹僵,不仅株洲一境之内的郎中不会再帮助我们,就连已经放下屠刀的株洲百姓,都会在死前重新拿起刀,朝向我们大宋。”
黑衣人对华南山的置疑无动于衷,只是面色漠然地挡在了华南山前面。
他内心对于华南山的所作所为,其实是极为不屑的,什么百姓生死存亡,关他屁事,他只知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秦鸿胆敢投毒,就必须做好株洲百姓为其买单的准备。
华南山试探性地向左迈出一步,黑衣人也是随之移动。
他转了个方向迅冲出,但黑衣人却是看也不看便一刀噼了过去。
华南山在勉强挡下这一招后,叹息一声,终于不再挣扎,选择直接转身离去。
明知不可为之事,没有必要再多做挣扎。
他华南山撑死只是天榜成员,可眼前之人,可是赫赫有名的死神之一,是能够与传说中的修罗卫顶尖高手正面过招的存在,他根本无力与之抗衡。
凉州城内,疯狂购物过后的楚玄默和刘欣然两人,也是一轮顺风返回了王府之内。
只不过刚回去不久,刘欣然就被秦鸿叫去了,据说是一场紧急会议,直到很晚才回来。
“怎么样?都说了些什么?”正在修炼的楚玄默看刘欣然后,柔声问道。
“商量一下是否可以对大宋出兵的事”,刘欣然轻轻倚靠在了楚玄默肩膀上。
“这么刚的吗?”楚玄默有些目瞪口呆地道,他发现自己还是滴咕了秦鸿的魄力,在兵力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居然还敢主动发起进攻。
“不过这也不应该啊,在此之前,就有人建议过趁着宋军无法适应天寒地冻,在他们撤离之时展开进攻,都被他否决了,这次怎么会主动谈起进攻一事?”楚玄默沉吟道。
“因为瘟疫的原因”,刘欣然轻声道。
“瘟疫?”楚玄默浑身一震,“故意散播瘟疫一事,果然是真的吗?”
事实上,在此之前,刘欣然就告诉过他,秦鸿可能在宋军中散播了瘟疫,当时她还对此颇为不忿来着,还是楚玄默劝的她,让她理解一下,两军交战,什么极端手段都有可能。
现在,从刘欣然口中,无疑是彻底肯定了这件事。
楚玄默对此有些震动,也有些悲哀,但却绝对没有反对秦鸿的意思。
正如他先前所言,两军交战,什么极端手段都有可能,这点东西不足为意。
“那你们商量的结果怎么样,是要趁机出兵击溃大宋吗?”
“没有”,刘欣然摇了摇头,“有人这么提议,但被我否决了,最后大家商量,停止出兵,休养生息,静待大宋的进攻。”
“这样也好”,楚玄默若有所思地道,“你们是担心在交战过程中我方大军被感染吗?”
“嗯,一旦真正开战,我军难免损伤过大,瘟疫传入,谁都讨不了好。”刘欣然声音中,还是隐隐间有一些不舒服。
楚玄默知道她在不开心什么,无非就是散播瘟疫一事,刘欣然对他说过,她其实并不是反感这种手段,只是担心这样一来,会殃及株洲的无辜百姓,对于战争的残酷,她从没有怀疑过。
楚玄默轻轻伸手揽住刘欣然的肩膀,看着她在月光映照下的绝美容颜,忽然有些心疼。
她不该这样的,在最美的年纪,却承担了最大的压力。
今年的刘欣然,其实才刚刚二十一岁而已,可二十一岁的她,却已经在以整座天下为棋盘,与那些活了七八十岁的老狐狸去博弈。
这根本就不公平。
楚玄默有些恨,恨自己的无能,若是他有足够的实力,刘欣然她又何至于吃这么多苦。
还有赵悦然,也就不会被她母亲带走,两人始终无法见面了。
似是感受到了楚玄默对自己的恨意,那柄被存放于兵器架上等修罗血戟,忽然微微一颤。
楚玄默此刻有种奇妙的感觉,这柄修罗血戟,远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甚至可能有自己的意识存在。
上一次它出现反应时,是在楚玄默受楚州城的时候,当时的楚玄默,战意滔天,连带着修罗血戟,传递出来的都是喜悦和激动的情绪。
而此刻的修罗血戟,传递的则是一种悲伤,是那种默默的伤感,没有夹杂其他诸如愤怒,恨等较为极端的负面情绪。
“要是自己哪天走火入魔了,估计还要靠修罗血戟来保持清醒吧”,感受着修罗血戟传过来的悲伤情绪,楚玄默不由得自嘲一笑。
“夫君你怎么了?”刘欣然敏锐地发现了楚玄默的异样。
“没什么,就有些感触,对了,虽然决定不发兵了,但你们肯定还有其他的安排吧?”楚玄默及时地转移了话题。
“是的”,刘欣然点了点头,“修罗卫和暗卫的间谍已经开始在大宋散布谣言,就说此次瘟疫,全是由于战星辰指挥不当所导致的。”
“这是要先搞垮战星辰嘛”,楚玄默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嗯嗯,不仅如此,还会有其他的各种谣言在大宋境内传出,估计都会是关于战星辰的负面消息,而且,关于瘟疫本身,也会在夸大事实之后,在大宋境内不断传播。”
刘欣然在聊起这个的时候,似乎情绪也有些恢复了过来。
“最好的结果,就是宋怀仁迫于压力,不得不罢免战星辰的元帅之位,并撤兵回国。”
“但这两个的可能性都极其渺小,毕竟宋怀仁不傻,也不太可能轻易撤兵,一次战争的失利,对整个国家的打击都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