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跟着纯绕来绕去一头雾水，眼看上课的时间快要到了，小美人鱼什么的还有那么必要去见识吗？而且小美人鱼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鲛人吗？鲛人卿倒是见过标本，但为什么要说“叫小美人鱼起床”？

走着走着眼前的地面上忽然冒出了一片洞穴，嶙峋的石块堆积在视线里封锁了这条路的尽头，卿站住脚不知道何意，而纯却三步并两步地冲到洞口喊起来：“艾妮！艾妮艾妮！！”

什么啊？艾妮？

卿原地发愣的时候那石洞里面突然亮了，尖尖细细又甜到腻歪的声调飞了出来：“吵什么吵人家还没睡醒啦！！当心本小姐发起飙来很可怕的说！”随即水花四溅，艾妮顶着一头湿漉漉金发的小脑袋从石洞里钻了出来，她连身子都不肯动一动，肉肉的下巴墩在地上，瞪着那双圆溜溜透蓝的眼睛怒气冲冲地瞅着纯，白嫩丰腴的身子夹在两侧的石头中间好像她被卡在那里似的，卿的笑没憋住，“噗”一声漏了气。

“啊啊渧尔小姐！”她发现了卿，怒容马上转成笑脸，酒窝深深的扎在两颊上，她的酒窝太明显了，即便不笑，只要稍稍牵动嘴角就能浮现出来，带着婴儿肥还没长开的脸蛋鼓鼓的，让人非常想捏上一把。

“快进来吧~”艾妮招招手，卿看到她指间有半透明的蹼，她这么探头，便看清她的耳朵不见了，反而是下颌后伸出几片扇形的腮，覆着支棱起来带着棱角的薄透的鳍，色泽光艳。细看她脖子上还有鱼鳞的光泽，一溜延伸到胸口。

艾妮和卿打了招呼之后又生气地朝纯瞪过去，她按了转换器开关，石洞慢慢消失了——原来这是幻影。她刚才跻身的石洞下面露出一口圆形大池子，深蓝的水噗啦噗啦地拍打着池边。艾妮闷头钻进水中，卿和纯所在的地面一块块按螺旋方向打开，掀起的地板从她们背后上升，将她们的来路关闭。打开的地面下露出一条阶梯，这样就看清了整个池子的构造——它竟然是个圆柱形的大水箱，水箱四分之三的墙壁都是通透的，楼梯环绕池子向下，延伸到一个房间。

纯就坐在池子边上不动，但她叫卿往下走。

“艾妮，我下来咯。”卿见到这些也新奇，欣然接受了纯的建议，往楼梯下走着。艾妮用转换器打开窗帘，房间里一片明亮，光线投入水箱中，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卿看清楚里面之后还是大脑一片空白：这个小姑娘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却是长长的一条并不像鱼也不像蛇的肢体，粗得不能一抱。她头朝下倒插在水里，覆盖着鳞片的下身不知道有多长，卷曲着盘在水箱中的一根直立石柱上，两条粗壮锋利的爪抓着粗糙的石柱固定身体，她上身也贴紧石柱，白腻的皮肤在水波映衬下愈发动人。

“让我再睡一小会儿……”她一副醉生梦死的模样地抱着石柱不撒手。

“再不起来上课又要迟到了哟。”纯喊着，“小美人鱼！”

艾妮听了就冒火，她全身都松开石柱冲向水面，尾巴用力一散抽得水箱震动，这条长长的尾巴和利爪再次惊到了卿——这哪里是人鱼？！人鱼正经是鱼尾巴好么！这分明是……

“我说了多少次不是人鱼不是人鱼！是蛟！蛟！”艾妮冲出水面抓纯，纯赶快溜到一边躲开她，艾妮抓了空，圆滚滚的肚子趴在池子边蹭啊蹭，好容易才下水。

“好好好，叫小龙女你满意不满意？”

“说了是‘蛟’！”艾妮反驳着，语气却没那么强硬了，甚至还真的像纯说的心满意足。卿坐在楼梯上看着她的尾巴，确实很像龙，她听闻龙族灭绝后，海族高贵的一支：蛟族，发展起来并逐渐在海洋中制霸，如果不看完全形态后的长在头部的角，那么单看半身和龙几乎是没差别的。可是艾妮不是埃得家族的纯血种么？怎么会是蛟族的样子？

“艾妮，你是蛟？”卿敲敲水箱，“快来给我讲讲吧，上次看到你，你还有两条腿呢。”

艾妮游了一圈回来，趴在她上方的池沿探出半身，“因为有龙珠~”她喉头滚了滚，口中立刻含着什么似的鼓了起来，她把那个含着的东西吐在手心里，洁白的光亮闪耀，“我化形都靠它！”

卿第一次近距离看龙珠，这颗珠子只有眼球一般大小，但是圆润光滑，散发着奇异的能量。它自净能力强大，上面的口水迅速蒸干，艾妮示意她可以不用疑虑地拿着看，卿把这颗干干净净光辉照人的小球接到手里，仔细地查看了一番。而艾妮的下身也逐渐恢复成双腿，两腮和鳞片、掌蹼也都消失了，她趴在池边，依然自如地漂着。

“我不太记事的时候就被送到海国去寄养，收养我的广主送了我一颗龙珠，让我可以在深海化成蛟的形态和他们一起生活。我来‘脊椎’临行时，这颗龙珠也就作为饯别礼让我带来了。”艾妮抿抿嘴，卿喜欢看她的那对小酒窝，“你可能奇怪为什么明明是蛟珠却要叫‘龙珠’，其实只是因为叫起来好听，我们也喜欢别人叫我们蛟龙，因为龙就是我们的信仰，所有和龙搭边的东西我们都喜欢。”她的口吻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蛟族的一员，“直到瘟疫爆发我转入‘脊椎’之前，我都住在贝宫，你知道‘贝宫’吗？海国好多自治区，每个自治区都有自己的广主，广主都是雌性，所以我们平常也叫她们“妈主”，蛟民们可是完全听从广主的调遣呢。而收养我的广主是整个海域中年岁最大名望最高的一位，所有的广主也都要听她的，贝宫呢，就是她的王宫啦~”

“不是每条蛟都只有一颗龙珠吗？”卿不解。

“哎呀，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呀。”艾妮讲话令人不舒服的毛病又冒了出来，但是卿急于求解，懒得和她计较。艾妮自己则完全意识不到，兴高采烈地讲着：“龙珠说白了就是势质结晶，蛟族条条势能都比势人强上百倍，就算取出龙珠，过一阵子喉咙里就会长出新龙珠来，龙珠还会越长越大，年份越长越大只的龙珠蕴含的势能就越强。你呀，平时都不知道我们的龙珠炼化厂有在分解加工龙珠的吗？怎么可能每条就一颗，那哪儿够用。”

卿觉得这个形成过程倒很像结石。

她自然知道脉原一直在从海国进口龙珠，而龙珠炼化厂的工序她也了解皮毛，这是网上能查到的。但她一直以为所取的龙珠是死去的蛟所剩下的，龙珠是脉原迄今为止最好的可再生能源，以龙珠为原料炼制的衍生产品也普及到势人生活的方面面。蛟产珠，海族中所谓比蛟低等的虺族也产珠，但是虺珠价值远不及蛟珠，而生活在浅海的人鱼——也被叫做鲛人的虺族一支，并不产珠。传说鲛人哭的时候眼泪会变成珍珠，但就算传说是真的，珍珠也不能当做能源应用。

“知道的，”卿点头把龙珠还给她，看着她吞入喉中，身体变化成蛟，“还有个问题，蛟族据说是不能完全人化也不能离开深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