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皮鞭炸响。
邓梁背上瞬时冒出一道血淋淋的细长伤口。
邓梁死死咬牙,未吭一声,只有两颊肌肉,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大汉收回鞭子,稍顿片刻,随即再次抽去。
接着便是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
“啪啪啪啪!”
清脆声响,与空旷街上不断响起,久久不散。
……
将军府。
王贲气喘吁吁的跑进厅中,满头大汗道:“阿,阿爹,他,他等果然,惹,惹出了祸事!”
王翦坐于案后,闻言微微皱眉,轻声说道:“莫急,将气喘匀再说。”
“是。”
王贲喘息数口,待其稍稍恢复之后,便将方才之事,一五一十,尽数相告。
“唉……”
王翦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无奈说道:“老夫料到,其必会冲动而行,但未想到,他等竟要走此极端。”
王贲满脸疑惑,不解问道:“阿爹,孩儿不明,那邓梁到底意欲何为?”
“竟然失智发狂,跑去秦王宫前大骂,如此岂非去死之道?亦何谈设法营救鬼士?!”
王翦端起杯盏,将酒水缓缓倒入口中,接着捋了捋胡须,不答反问道:“老夫问你,如若换做老夫,被关入廷尉署狱,不知何时便会行刑授首。”
“你亦求救无门,此时该如何而为?!”
“这……”
王贲呆愣良久,猛然抬首,失声叫道:“他想劫狱?!”
……
空旷城内,寂静的街道之上。
已受完鞭刑的邓梁,赤膊果身,沿着小路,缓缓走来。
豆大的雨滴,不断冲刷着其背上血水,亦落入伤口之中,疼至邓梁身躯,不断微微颤抖。
一旁,印青紧紧跟随,小心翼翼的将衣服撑在头顶,为其挡下落雨,出言问道:“大人,我等去往何处?”
邓梁抹了一把额头之上,不知汗水亦是雨水,喘息一口,低声说道:“秦王宫!”
“这……”
印青傻眼,呆愣片刻,回过神后,赶忙出言劝道:“大人,你这是何苦?!”
“方才那次,已是大王宽宏大量,我等才可留得一命。若是再来,便是圣人,亦同样会被触怒。”
“莫要到时鬼士大人尚未救出,大人您再把小命给搭进去,此笔买卖,岂不亏死?!”
“为救大人,某此性命,何足道哉!”
邓梁神情坚定,侧目而望,沉声说道:“如若怕了,尔便留在此处,某不怪你。”
“小人不是惧怕。”
印青一脸讪讪,出言解释道:“只是为何不用他法,非要拿着性命死磕?如此,是否有些太过无智?!”
邓梁瞥他一眼,没好气道:“那你来说,该如何而为?!”
印青瞬时哑然,悻悻不语。
“某不是未想过别的办法,但思之半晌,亦只有此法可行。”
邓梁深吸一口气,望向廷尉署衙方向,冷然说道:“只要触怒大王,将某关入廷尉署狱,某便可借机挣脱,制住狱掾,与大人汇合!”
“凭借大人与我二者之力,想要杀出大狱,绝非难事!”
说罢,邓梁目露寒光,下意识的身手,摸了一下腿弯外侧之处。
他在这个地方,藏了一块锋利的石片,乃是半路所捡。
虽非利器,但用来杀人足矣!
……
将军府。
王贲面色焦急,不断徘徊踱步,怒声喝道:“荒唐,简直荒唐!”
“某已数番承诺,待到时机一到,大王火气稍减,便立刻进宫上言,救于鬼士!”
“他等为何还要擅作主张,行此冒险之事?!”
“真乃不智,莽夫,狂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辈!”
“此仅为尔一人所想。”
王翦摇了摇头,手捻白须,叹息说道:“如若将你,换做他等所处之地,如此性命攸关之事,旁者之言,你可会尽信?!”
……
街道之上。
印青踌躇片刻,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方才于将军府外,王老将军父子皆言,定会救于鬼士大人。”
“料想如他那般大官,应该不屑诓于我等,不若等上几日,看看形势再说?!”
“呵!”
邓梁侧目,冷笑一声,不屑说道:“无智!”
“大人所犯,乃不敬君王之罪!”
“需行以分尸鼎烹之刑,另亦屠族灭氏,夷其百丈之邻!”
“如此重责,旁人躲闪,尚且来之不及,亦怎会冒死上言,为大人求情?!”
“他等言之所救,不过是宽慰你我二人,其实并无实行,只会躲在一旁看戏。”
“如若大人无事,他等还可落一人情。反之大人处死,亦与他等无关!”
邓梁深吸一口气,咬牙说道:“这帮朝中重臣,心中皆比之粪水还脏!”
印青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邓梁,吃吃说道:“既,既如此,那为何大人一开始,还要上门求助?”
邓梁默然片刻,叹息说道:“某只是走投无路,亦去试上一试,未曾想……唉,不提也罢!”
……
将军府。
王翦叹息一声,摇头说道:“此事亦怪于老夫,鬼士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亦会闹出一场风波。”
“未免避嫌,老夫未有亲见,只让管家传话,他等定会以为,老夫只是虚言推脱,未肯尽力而为。”
……
街上。
印青默然片刻,垂首说道:“小人不懂,但亦还是觉的难以置信,人心怎会如此复杂?!”
“想之不通,便无需再想!”
邓梁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你只需记得一点,救或不救,只是一言而已。为何王翦将军,从头到尾,未肯亲口而说,只反复让人相传?”
“如此不是心虚,还能是何?!”
……
王翦叹息说道:“此即为人心,越是绝处之时,就越不会轻信于他人!”
……
邓梁面无表情,冷然说道:“这便是人心,笑看他人起落,亦关己身何事?!”
“未逢自者头顶,谁会尽力而帮?!”
……
王翦转首,冲着王贲说道:“去吧,莫再于此逗留,赶至宫前,将他二人拦下,带回府中。”
王贲怔然,诧异说道:“阿爹之意,他等还会再去?!”
“此为必然!”
王翦缓缓点头,唏嘘说道:“求人,何能比过求己?!”
……
“求人不如求己,勿需他者,大人由某亲自来救即可!”
邓梁说罢,亦不再停留,望至远处,王翦将军府宅一眼,随后决然转身,朝着秦王宫处走去。
【作者题外话】:阶级不同,所处位置不同,所想,所顾虑,肯定不同。大家看看就好,不要纠结。这里之是一个过渡的小铺垫,也是作者有感而发。现实里面,多少人,就因为这样的原因,从关系良好,走成陌路,甚至极端的,还会互相仇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