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战马四蹄飞驰,车轮轰然滚动。
后方,明克敌脖悬铁索,被拖拽至不断滑行。
地面碎石硬沙,已将其后背磨的皮肉翻滚,鲜血淋漓。
明克敌数次发力,想挣脱铁索,或十指抠住地面,企图通过摩擦之力,让战车停下。
然则,虽其身体经过血气长期滋养,已强壮至非同常人,但亦如何能同四马之力相比?
地面被翻起道道犁痕,十根指尖,亦已磨去血肉,可见白骨,却亦未有丝毫作用。
而就在明克敌以为,对方欲要将其如此,拖行而死的时候。
忽然战车速度骤然放缓,接着数根铁索再次飞来,将其手脚四肢,尽数捆死套住。
马背之上,军职高举长剑,大声喝道:“拉!”
“喝!”
一众赵兵齐喝,用力拉起铁索,将明克敌身体扯起,如“大”字般躺于地面,动弹不得。
下一刻。
数十之人快速冲至,手脚并用,将其死死压住。
另有两名百将军职,拔出腰间长剑,横于明克敌的脖颈之上,若其敢稍有异动,便会直接斩下。
锋利的剑刃,划破颈上皮肤,丝丝鲜血顺着剑身流下。
明克敌喘着粗气,看着一众神情凛然的赵兵,未有挣扎,亦未出声。
即便他再是如何的神力惊人,也不可能与如此多人角力,还能胜出。
未几。
前方赵兵,纷纷退至两侧,让出一条道路。
随即齐齐躬身,抱拳喝道:“将军!”
下一刻。
李牧在赵葱,与一众军职的拱卫下,缓缓走来,直至明克敌身前数尺,方才停下脚步。
“将军小心!”
赵葱横臂拦于李牧身前,双目死死盯着躺于地面的明克敌,凝声说道:“此人太过凶猛,还是勿要靠之过近为好!”
“无妨!”
李牧摇了摇头,将其手臂推开,再次靠近两步,满脸平静道:“其手脚头颅,尽皆被缚,动弹不得,亦能有何危险?!”
说罢,李牧俯首,望向静静躺在那里的明克敌,出声说道:“鬼士之勇,名不虚传,今日着实让某大开眼界,某之五千百战勇士,竟亦险些将尔拦之不下。”
“然某有一事不明,某在台上之时,亦观之一清二楚,尔确实万夫莫敌,杀我军将士无数,可与此同时,尔之身上,亦受伤颇重。”
“换做旁人,如此伤势,怕是早已一命呜呼,可尔为何还能如此龙精虎猛,如无事一般?!”
“可否告知于某,此到底为天赋异禀?亦或只是巫法邪术?!”
明克敌面色冰寒,与其双目对视,冷然说道:“勿要白日做梦!你我二人,各为敌国,某为何要将此事告于尔等?!”
“要杀便杀,莫要与某多说废言!”
李牧微顿,摇了摇头,淡然说道:“既尔不愿多言此事,某亦不会强逼于尔。然则某亦还有一问,复再问于尔听!”
说罢,李牧再次向前一步,微微俯身,直视明克敌双目,郑重说道:“尔可愿降?!”
闻听此言,明克敌瞬时一怔,但随之便忍不住张开嘴巴,畅然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李牧微微皱眉,面色不虞,沉声问道:“有何可笑?!”
明克敌依旧大笑不止,用力仰首,望着李牧,满脸嘲弄道:“即便某降,尔可敢用?!”
李牧默然,许久之后,方才叹息问道:“秦国能给尔之一切,我赵国亦可尽数予之,为何尔亦宁肯失之性命,也不愿降于我等?!”
“因我明克敌祖祖辈辈皆活于秦国之地,世世代代皆为老秦之人!”
明克敌目光睥睨,微抬下巴,傲然说道:“敌之不过,便跪地而降,那不是秦人,而是孬种!”
“我明克敌身为大秦鬼士,秦军校尉,大王亲封左庶之长,亦岂可行此不为人子之事?!”
“便是旁人不说,我明家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亦会将某踢出族谱,让某死后,便连一孤魂野鬼,亦做之不成!”
“呼……”
李牧长长呼出一口气,微微摇头,惋惜叹道:“如此勇士,却不可为我赵国所用,端得可惜!”
“然某虽惜才,但敌之良善,亦乃吾之愁寇!尔既如此忠心秦国,那某便更加不可留尔性命!”
说罢,李牧转身,手臂轻轻抬起,重重落下,沉声说道:“传令,斩!“
“喏!”
百将拱手应命,随即高举长剑,冲其脖颈之处,重重劈下。
“噗!”
鲜血的鲜血,四处喷溅,洒入一众赵兵眼中。
……
而几乎同一瞬间。
秦国,北地,明家。
“哇~~!”
一声嘹亮的婴孩啼哭,瞬时自屋中传出。
而候于院外众人,闻听此声,尽皆神情振奋,欢喜非常,甚至数者,已忍不住欢呼出声。
一众北地官员,亦互视一眼,同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郡守面露笑容,轻捋长须,洒然笑道:“才之降世,便啼声响亮,气势十足,待至将来,必然亦同其父一般,为我秦国令一虎将!”
说罢,郡守回身,从怀中掏出几颗碎金,递与府役,嘱咐说道:“明家麟儿,能够顺利降生,亦多亏巫师之法,快快将此碎金送去,以表本官谢意,勿可怠慢!”
“喏!”
府役领命,接过碎金,朝着远处村口,正手脚抽搐,犹如羊癫疯魔一般的巫师小跑而去。
身旁,郡尉荀正垂首,望着仍旧跪伏于地的三娘,直接一脚踢了过去,怒声说道:“楞于此地作甚,还不快快前去屋内,侍于夫人身旁!”
三娘吃痛,赶忙叩首,连连说道:“是,奴家这便前去,这便前去。”
说罢,赶忙起身,亦顾不得已跪至麻木的双腿,扶着院墙,一瘸一拐的向屋内快速走去。
屋内。
“夫人,夫人快看!是一男童!”
稳婆七婆满脸兴奋,将清洗干净的婴孩,抱至婉玉身侧,笑眯眯道:“夫人为明家添香续火,待来日将军归家之时,必定欣喜之极,将夫人之名,列于族谱之中。”
床榻之上。
婉玉面色煞白,满脸疲倦,几近油尽灯枯,汗水亦将头发衣物,尽数湿透。
闻言,婉玉艰难的睁开眼睛,望至婴孩一眼,努力抬起手掌,想伸去抚摸。
但刚至一半,便无力的合上双目,手臂亦重重垂落。
“夫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