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蔹睡在燕无情之后,醒在燕无情之前。
让白蔹想不到的是,自己醒没多久,燕无情就睁开了双眼。
只见燕无情站起身来,虽然还有些虚弱,但体内的毒已经尽数化解。
这女人的毒白蔹很清楚,寻常人怕是触之即死,没想到她只用了一晚上便已恢复。
白蔹端详着她,有些惊讶。
燕无情也望着白蔹。
身上毒素已清,燕无情当然知道是白蔹干的。
她微微拱手,道:“多谢。”
多谢……
她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说了两个字?
她不应该问问我是如何判断毒性、如何调制解药的吗?
她不应该问问我为何如此的厉害,然后投来崇拜且羡慕的目光吗?
白蔹当下想的不少。
燕无情果然对着他要开口了。
她嘴刚准备动,白蔹的嘴角就已扬起。
终于要开口了吗?
终于要崇拜我了吗?
我堂堂刀道至尊的高徒,拿捏一个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招式叫什么?”
“挝刀术。”白蔹旋即说道。
“哦。”
燕无情已闭上了嘴,开始四下寻找早餐。
白蔹怔住了。
就这啊?
我堂堂刀道至尊的高徒,却不会用刀,好不容易借他人之手,施展出一次像样的刀法,为何没有欢呼声?
我堂堂刀道至尊的徒弟,除了不会刀以外,其他什么事情都会,如今更是将一名半步宗师所中的毒给解了,为何没有欢呼声?
“吃饭。”
忽然,声音传入白蔹的耳朵。
扭头一看,燕无情已经升起鸟鸟炊烟。
今天的早饭是一只野兔。
“我要喝酒。”白蔹坐下,道。
燕无情从腰间拿出酒袋,自己先喝了一口,伸手递给白蔹。
一边喝酒,一边吃兔,一边凝注燕无情。
罢了,吃完走人吧。
白蔹这般想,也是这般做。
吃饱喝足下山去,重新来到平瑶镇。
集市上人不少,胖胖的老板站在马厩边热情的介绍自己的马。
挑了一匹卖相不错的马,白蔹刚准备掏钱,却是回头。
“你跟着我干什么”白蔹疑惑。
身后的燕无情澹澹道:“我说过,我这辈子要听你的。”
白蔹眨了眨眼,心不在焉道:“不用了,你有自己的事情,我也有我的事情,该干啥干啥去吧。”
燕无情道:“我没有事情。”
白蔹沉默半晌:“也是,听说你被北庭太后抛弃,又被小皇帝追杀,整个北庭怕是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这话很中肯,但也很伤人。
不过燕无情的心中没有任何波动,她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嘴也不动,脚也不动,就是原地站着。
“干嘛如此当真。”白蔹喃喃道。
他自己都觉得燕无情昨天说的是玩笑话,但燕无情却不这么认为。
白蔹轻叹一口气,转头道:“老板,给我来两匹好马。”
“好嘞。”老板旋即牵来两匹壮硕的骏马,伸出四根手指,“四十两银子。”
庆宣国的马匹通常都是五两,好一点的也不过十两,这平瑶镇的马竟直接翻了一倍。
白蔹也没有功夫与马厩老板理论,暗骂了一句“奸商”,手伸进兜里。
“咦?我钱呢?”
白蔹把浑身上下的兜翻了个遍儿,愣是什么也没有。
奇怪,自己明明记得还剩下几片金叶子呢。
又翻了两遍,白蔹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自己不光剑丢了,身上的钱也丢了。
“你有钱吗?”白蔹问燕无情。
燕无情摇头。
转头望着马厩老板,白蔹讪讪一笑。
马厩老板也讪讪一笑,表情却是多了不屑。
“我……”
白蔹话还没说完,马厩老板便已娴熟的说道:“本店不赊账。”
又笑了笑,白蔹望向燕无情,从头发看到脚尖,都不好看,倒是……倒是腰间的刀很是好看。
燕无情见白蔹盯着自己的绣云,旋即扭头看向远方,假装自己没有看到白蔹。
但觉腰间一震,燕无情闪电般将绣云抱在怀里,警惕的盯着白蔹,眼神似箭。
“你说过你这辈子都听我的。”白蔹又抓向绣云。
“除了绣云,其他的都可以。”燕无情连忙后退。
两人一进一退,一夺一躲,犹如两只兔子,在集市间灵活的跳跃。
少时,白蔹精疲力尽,两手撑着膝盖,喘个不停。
缓了好久,抬头道:“你就把你的刀抵了吧,不然没有马,我去庭都要累死。”
燕无情还是紧紧的抱着绣云,脑袋还是摇的如拨浪鼓,“除了绣云,其他的都可以。”
“你除了绣云,还有啥?”白蔹道。
燕无情想了想,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了,但那也不能卖掉绣云,绝不。
“行,不给算了。”白蔹转头就走。
出了平瑶,人也渐渐稀少,当进入北庭地界之后,更是一片荒芜,别说人影了,连个能动的都没有。
又走了两天,四周还是一眼望十里的空旷。
摸了摸自己久久未工作的肚子,白蔹道:“北庭是怎么回事?人庆宣边境还有个平瑶镇呢,这边啥都没有。”
身后的燕无情及时给出答桉:“此处是三大势力交汇之地,很是混乱,北庭国力不及庆宣,并没有在此处建立村镇。”
“走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个人影,想乱也乱不起来。”白蔹怨道。
话音刚落,但觉脚下的大地竟在微微颤动。
四顾而望,两条大汉出现在白蔹的视野中。
其中一个大汉满脸虬须,不修边幅,浑身上下只有一条短裤,身材魁梧,结结实实。
脚上穿着一双铁鞋,鞋帮上布有好几个铁刺,个个又尖又锐,堪比刀锋。
鞋子很长,几乎将虬须大汉的小腿都给包住。
就是这钢铁铸成的鞋子才让虬须壮汉走路如地动山摇。
另一个大汉虽没穿铁鞋,但他的身体部位也被钢铁包裹,是一双手。
他和铁腿大汉的个子一样高,身材一样壮,就连脸上也都是虬髯。
两人都只穿一条短裤,铁拳男子唯多了一双草鞋。
只听“砰砰”两声,铁腿不再动作,他们站在白蔹的面前,目视前方。
纳闷之际,白蔹忽然回头,身后又是一辆双马其驱的马车疾驰而来。
马车后面还有人,大眼望去竟有二十余位,各个穿着干练带着家伙,眼中有神,一看就是经常跑江湖的。
“咴儿”的一声,马夫收缰马长嘶,车停在了白蔹面前。
看了看前面的壮汉,看了看后面的马车,白蔹拉着燕无情,将路让了出来。
“摧山裂石铁手脚?”马车这边为首之人试探道。
“万无一失穿云镖?”铁腿大汉也道。
“我乃穿云镖局副镖头,金刀。”为首之人说着,已经亮出了腰间的刀。
却如他说的一般,刀刃竟是金色的,光芒下,不似匹练反似阳光。
“不错了。”铁腿大汉已确认无误。
“铁家兄弟也想要那东西?”金刀问。
“鬼匠杰作,谁不想要?”铁腿大汉反问。
鬼匠!
白蔹眼前一亮。
自己当然听说过这个“鬼匠”。
据说此人一手手艺登峰造极,尤其是锻造兵器方面。
他一生中共锻造九件兵器,凡有任何一件兵器现世,必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的抢夺。
而出自鬼匠之手的兵器,也绝没有让江湖人失望过,拿着他的兵器,九品甚至都能战宗师。
单凭外物竟可影响根本的实力,如此神器,人人垂涎。
只不过这个鬼匠在多年前便消失了,一直到现在都杳无音信,甚至不知是死是活。
当然,众人关心的也不是鬼匠死活,他们只会关心鬼匠之作。
听到是鬼匠,燕无情也动了颜色,还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的绣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