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天,少年鲜衣怒马。
他不知道整个庆宣乃至北庭的目光都朝向自己。
他只知道他要南下,去柚子城。
他走的不快也不慢,在应该到柚子城的时间,他也来到了柚子城。
刚到柚子城门外,他就遇到了一个等着自己的人,此人乃是庆宣国嬴州城“天”字营统领——王居正。
“永昌世子钱白蔹听旨。”马上的王居正想了想,将圣旨递给了白蔹,“这里也没人,你直接拿着吧。”
随后,王居正离去。
白蔹瞧着手中的圣旨,竟有些发愁。
这圣旨当然是给自己封王的,可这也就只是为了让北庭看到庆宣国派去为质的是个封疆拜王的王侯,仅此而已。
他连名声都嫌沉,更何况这空头的封王圣旨。他的兜里装得下叶知秋,装得下紫金翠石玉佩,却是装不下这圣旨。
“哎——现在没人,要不我把圣旨给烧了?”白蔹自言自语道。
他刚蹲下,掏出火折子,却又连忙收了起来。
“你干什么呢?”
银铃般的声音与少女一起来到白蔹的面前。
身后还有一名锦衣男子与一只一步一叮当的小猫。
少女当然是杨若若,锦衣男子当然是三皇子,小猫当然叫“猫猫”。
抬头,白蔹心中多了一丝惆怅,谁都知道他在看三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看的只有一个人。
挤出笑容,白蔹悠然道:“走吧,咱们一起去青楼啊!”
杨若若两眼生光,她当然是喜欢去青楼的,旋即说道:“好啊好啊,快走吧。
说着,杨若若拉起白蔹的手,就往城内跑。
见到两人跑,叮当猫猫当然踏着小脚步追赶,它可不想弄丢它的长期饭票,况且她的胸膛是那么的舒服。
跟在后面的三皇子越跑脸色越难看。
青楼?
为何杨若若会喜欢去青楼?
这个白蔹都带着若若干了什么?
??
谁都知道柚子城中的清瑶居是整个云溪最大的青楼,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大的还要数云溪郡第一花魁——郁清舒,就在清瑶居之中。
厅堂甚是热闹,歌舞升平,活色生香。
老鸨在见到白蔹与杨若若的时候,表情和万花阁的老鸨一模一样。
她的想法和万花阁的老鸨也一样。
——不是吧,竟然有人来到青楼,自备女人?
老鸨显然是专业的,惊讶之色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热情的笑容:“公子啊,快来坐,今天的歌舞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
白蔹摇了摇头,道:“我找郁清舒。”
“这……”老鸨竟无言以对。
厅堂众人哄堂大笑。
此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还要去找云溪花魁。
要知道,云溪花魁每个月只许见人一面,且见的人也是大有讲究,不仅能文,还要能武,身份尊贵,地位超然,满足这些条件,你才有资格去竞争。
在这些翘楚之中,再选翘楚,才能去见云溪花魁。
自打郁清舒来到清瑶居,无数人慕名而来,进门第一句话和白蔹说的一模一样,但众人却是听不腻,只因为接下来就会灰熘熘的离开。
看一个人当众出丑,岂非也是有趣。
众人似乎非常的配合。
先有一个站了起来,抖着手中的折扇,四下打量白蔹。
坐在他旁边的一肥头大耳男子笑道:“仁兄总该知道,郁姑娘不见无名之辈。”
另一个桌子前的剑客附和:“仁兄总该知道,郁姑娘不见弱者。”
正在写诗的白鬓老人道:“仁兄总该知道,郁姑娘不见文盲。”
他说着还拿出自己写的诗,此诗不是他刚才写的,而是从怀中掏出的,上题:
春花不应落叶,寒露不点芙蕖。
微风不吹绿草,卿舒不在九流。
“鄙人就是用这首诗惹得卿舒姑娘对我微微一笑。”白鬓老人说着,脸已经红了。
白蔹凝注着老人,不由感叹:“皱纹与娇羞放在一起,着实让人有种想吐的感觉。”
白鬓老人收回诗句,啧啧道:“像你这种,没我有文化,长得还没我帅,还口出狂言要见郁姑娘,真是伸嘴舔月亮——不知天高地厚。”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
白蔹也笑了笑,权当是个笑话,他转头看向老鸨,继续道:“我找郁清舒。”
纵然众人百般羞辱,老鸨还是客气道:“郁姑娘每月十五才会见人,公子还是届时再来吧。”
白蔹能忍,杨若若不能忍。
她本来对白蔹来找郁清舒有些不悦,但见到这些人这般言辞,登时怒了,小手一拍桌子,喝道:“赶紧让郁清舒出来,不然就拆了你这破地方。”
众人现在才关注到白蔹带来的这个女人。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长得还不错,虽然没有郁姑娘好看,但也是活色生香。
“真没想到,你这小子艳福不浅啊。”白鬓老头瞧着杨若若,两眼生光,口水都流了出来。
场上不少人的目光也是贪婪的,但也有恐惧的。
只因为他们认出了这女人乃是他们柚子城的郡主——清仪郡主。
那剑客就是其中之一,但见他一拍桌子,利剑出鞘,刚想在清仪郡主面前表现一番,却听到身后悦耳的笑声传来。
“永昌王大驾光临,只为寻奴,奴真是受宠若惊呢。”软软的声音自朱唇而出,和她的牙齿一样剔透。
“郁……郁姑娘……”众人瞪目结舌。
她的笑声如同黄莺出谷,她的人也像黄莺一般,冲进了白蔹的胸膛。
容颜透红,娇躯依在白蔹的身上,眉睫带着几分羞杀,娇艳如此,就像是昨晚刚入洞房的小媳妇。
“你……你……”杨若若气的直跺脚,已经说不出话,就连身旁的猫猫也目露凶光,彷佛只要主人一声令下,猫猫就会立刻冲上去,将她的脸给抓花。
眼眸剪向杨若若,郁清舒软软道:“妹妹怎么了?莫不是因为奴在大人胸膛中,妹妹生气了呢!”
众人到现在还是呆若木鸡,就连老鸨也像是木头人一样,呆在原地。
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一样,就像是刚吃下一个烫的要死的鸡蛋,然后又吐了出来。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心中高不可攀的女人,竟在这个少年怀中,如此的谄媚,如此的主动,如此的……“善于互动”。
白鬓老人默默地把笔墨纸砚藏在了身后,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刚刚干的事情是多么的可笑,他不仅想把自己的笔墨纸砚都变消失,就连他自己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可是正儿八经的屋中,哪里会有地缝儿,笔墨纸砚又怎会凭空消失。他只能带着他的羞耻,就这样站着,哪怕以后再提起笔的时候,都会想起今天的种种。
剑客也好不到哪里去,利剑掉落,插在自己的脚背上,但他却一声都没有发出,不因为他是条汉子,只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感觉到。
他彷佛已经丢掉了自己的武道之心。
白蔹拉着郁清舒的手,就往楼上走。
郁清舒衣袂掩面,娇羞中带着一丝窃喜,盈盈微步,委婉中带着一丝接受,就这样被白蔹给拉上楼。
杨若若气的小胸脯都快炸了。
见状,三皇子赶紧倒了一杯水,递给杨若若,还不忘轻轻拍着杨若若的后背,为她缓气。
猫猫也跳到了杨若若的腿上,小脑袋不停的蹭着杨若若的小腹,似乎在劝杨若若不要生气——气死我就没有小鱼干儿吃了。
“永昌王!”
白鬓老人忽然大喊。
惊得众人也反应了过来。
永昌王?
永昌王!
众人大惊失色,抬头看向二楼,彷佛看到了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