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手臂，缓缓砸在地上，碎成了无数残片。乐无花身上的血大多都是别人的，可她胳膊上的伤口却是实打实的。

她的脸色虽然苍白，但她的心却是火热的。也许她已经着了魔，已经喜欢上了鲜血喷薄而出的模样，还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种人通常都很吓人，更何况乐无花此刻正盯着白蔹三人。

“孽种。”乐无花喃喃道，眼中的杀意越发的强烈。

白蔹与杨若若皆不懂此话的意思。

只见沉星的小脸已经被吓得惨白，她连忙抱住白蔹的胳膊，就像是抱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孽种别着急，本圣女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说着，乐无花看向了三人的身后，“出来吧。”

又有人应声而来，男子身穿长袍，宽大的衣袖随清风摇曳，就好像没有双手。

男子没有遮挡面容，众人当然都能看到，众人也都知道他的名字——推云手，曹鹏。

“我来只为杀永昌世子。”曹鹏道。

“你总该知道清仪郡主不愿让你杀。”乐无花道。

“那就把他们全杀了。”曹鹏说的很干脆。

“请便。”乐无花后退半步，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可曹鹏却站在原地，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意思。

见状，乐无花笑了，银铃般的声音本是悦耳的，可这声音不小，尖锐中还浸着妖异，让人毛骨悚然。

转而，乐无花又看向白蔹：“可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曹鹏也同意。

“能被江湖上响当当的两位前辈称赞，在下真是受宠若惊。”白蔹侃侃而谈，纵然面对如此情形，依旧气定神闲。

“你是如何发现我的？”曹鹏问。

“前辈的隐匿功夫属实了得，不过任何人突然见到云溪变成血河，都会动容，既是动容，无论是行气还是运功，自然都会有所影响，在下打小就心细，这点破绽当然逃不过在下的眼睛。”白蔹道。

原来，白蔹早就知道此行会有人图谋不轨，只因为嬴州城外的刺杀没有成功，既是没有成功，当然是要继续。

云溪被染成了血色，虽是凶险，但也让跟踪之人露出了踪迹，在收云镇的石头前，白蔹一直看附近的树林，也是这个原因。

“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在收云镇的？”乐无花也问。

“这自然是无花圣女的姐姐说的。”白蔹道。

“乐非烟？”乐无花问。

白蔹点头。

得知是自己的二姐，乐无花眼中的杀意更盛，心中也是燃起了熊熊烈火，好似父亲被杀一般。

乐无花的这般反应让白蔹大为震惊——乐非烟变成这个样子，莫不是因为乐无花吧？

身形一动，乐无花已经来到了白蔹的面前，伸手抓着白蔹的脖子，直接将白蔹提了起来，强大的握力让白蔹几近窒息。

“乐非烟在哪里？”乐无花问。

“无花圣女总该知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白蔹扳着乐无花的手，说道。

两脚再次踩在了地上，自然是因为乐无花收回了手。

“可真是个聪明的家伙。”这回是曹鹏说的。

乐无花同意。

“你这么笃定，就因为你知道乐非烟的位置，以此来让乐无花保你？”曹鹏再次说道。

“自然不会，只因为从外面进来的你也知道。”白蔹说道。

“乐非烟就在收云镇前，刻有地名的石头那里。”曹鹏的话自然是给乐无花说的。

可是听了这话的乐无花并没有动，只因为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眸中杀意犹在，却也没有冲动的直接出去找乐非烟。

白蔹当然知道曹鹏非常疑惑，旋即说道：“我乃永昌世子，你杀我就是与庆宣国为敌，如果没有无花圣女，你端是可以将我和清仪郡主，甚至沉星姑娘全部灭口，这样纵然永昌世子身死，也无人能追查到你的头上。”

“只可惜，无花圣女在这里，你能杀我三人，却是杀不了无花圣女，你若杀我三人，自然会被无花圣女抓住把柄，我相信无花圣女必然不会拒绝一个九品武者的把柄。”白蔹道。

“小嘴叭叭叭，说的却是妙极。”乐无花咯咯的笑了起来。

白蔹的一字一句正正说到乐无花的心坎——懂女人的男人通常都惹女人欢喜，乐无花也不例外，此刻她看白蔹却是越发的顺眼。

铺在水中的残阳已经逝去，取而代之的是皎洁的月光，今晚的月亮除了下面一角黑压压的以外，近乎圆形。

乐无花去哪里，白蔹就去哪里，杨若若和沉星自然也跟在后面，再后面的自然是曹鹏。

对此，乐无花也没有意见，毕竟谁会拒绝一个既能帮你包扎伤口，还能陪你聊天、逗你开心的人呢？

眼看夜色已浓，乐无花的伤口亦止住了血。

“本圣女走了。”说着，乐无花已经踏上了一条船。

“无花圣女要去哪里？”白蔹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杨若若和沉星也上了船。

“推云手在这里，我端是不能去杀我那好妹妹，只好先逆着云溪而上，杀遍云溪。”乐无花笑道。

白蔹：“……”

——这女人莫不是个疯子。

起初，白蔹还以为乐无花是开玩笑，可现在来看，这架势怕是认真的，真是奇怪，自己当初在景致山脉遇到这女人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这女人如此的……变态。

四人上船，白蔹自然是扮演了船夫的角色，他很卖力，一手一个桨，惊起皎洁的水花。

此番情况大大出乎了曹鹏的意料，可他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只好也在港口寻了条船，紧紧的跟在四人的后面。

两艘船一前一后，将平静的水面切成了两半，站在船头的乐无花也没有闲着，她伸手欲将沉星抓来，杨若若却是挡在了沉星的前面。

“你要干什么？”杨若若说道。

摇船的白蔹脸上自然写上了大大的佩服——有的时候，就连白蔹都佩服杨若若。这女人，真勇敢。

就凭杨若若的小身板，挡在沉星的面前，端是和没有挡一样。

乐无花衣袖轻轻一甩，杨若若也跟着她的衣袖甩在了船帮上，若不是白蔹伸手拉住，杨若若已经跌入水中。

没有阻碍，沉星自然落到了乐无花手里。高挑的身段站在船头，罗纱长裙随风飘摇，朦胧而性感的娇躯却是让沉星绝望。

“孽种。”乐无花笑，笑着掏出了一把匕首，缓缓地放在了沉星的脖子上。

沉星早就已经被吓傻，粉凋玉琢的小脸没有任何的表情，就连眼泪都没有，如果不是匕首在脸前，怕是无人觉得沉星在面对死亡。

“孽种二字，缘从何来？”白蔹的声音响起。

“你真想知道？”乐无花看向船尾的白蔹。

白蔹点头。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乐无花道。

“何事？”白蔹道。

“去让推云手把你杀了，我好拿到他的把柄。”乐无花道。

“无花圣女说笑了，送死在下不会，拼死在下却是拿手。”白蔹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船桨，“沉星姑娘在下定要保，如果无花圣女执意如此，除非从在下的尸体上踩过，只是这样的话，把柄却是到了别人的手中。”

乐无花转头看向身后的船，只见曹鹏业停止了摇船，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四人，曹鹏当然是希望乐无花杀了白蔹。

这样的话，自己的任务完成了，还抓住了乐无花屠杀永昌世子这个把柄，这端是极好的结果。

“哈哈哈哈……”

笑声清脆且诡异，回荡在两岸，惊起一群燕雀；回荡在水中，惊起阵阵涟漪。

“我可真的是太喜欢你了。”

乐无花死死地盯着白蔹，像是要将他看穿一样。

她放下了沉星，也收回了匕首，她一边看着白蔹，一边舔着白刃，眸中的杀意一如既往，却是又多了一丝狂热。

“你比他还聪明，你比他还勇敢。”乐无花的眼神又暗澹了下来，“他有什么好的啊……”

眼中雾气升腾，哪怕仰望皎月，泪水依旧从乐无花的脸庞滑落，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低头一看，却是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