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把我从刀下救出的时候,我才六岁,而你已是九五至尊。”
“当你抱着我,不顾我身上的血弄脏你衣裳之时,我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嫁给你,成为你手中最耀眼的明珠。”
“我在宫中举步维艰,小小的个子连衣裳都撑不起,又怎么能够撑起你的心?”
“我既要面对太监的冷眼,还要面对嫔妃的坑杀,那段绝望的日子里只有你是我的救赎。”
“我愿化作你身上的衣裳,时时刻刻贴在你的身上,奈何你每天早上都要沐浴更衣;我愿化作你的鞋子,陪你走过万水千山,奈何你每天晚上都要拖鞋上床;我愿化作你桉前的毛笔,与你一起谱写山河的篇章,奈何你总是会将我放下;我愿化作你手中的书本,让你认认真真的看着我,奈何你看完就会离手。”
“你不用剑,但我就是你手中最锋利的宝剑,你是皇帝,我就要是皇后,哪怕你终有一天,身败名裂,我也会一直在你的身边,我不知道你身后有什么,前面有什么,我只知道,只要你一扭头,就能看到站在你身边的我。”
“在得知是你杀了我全家的时候,我真的很心痛,但我还是牢牢地抱住了你,在得知你要着成天典后把我们全都杀掉,我也没有怪你,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对的,谁都不会听,但我会去听。”
“你让我生,我就生,你让我死,我就死,哪怕只博你一天欢快,我死也愿意。”
“但我害怕我死之后就找不到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让我找不到你,我真的太害怕我找不到你了,所以,咱们一起死好不好。”
“你把我一寸寸皮肤剥了下来,一根根骨头抽了出来,你把我吞到肚子里,那个时候的我也会很开心,因为我们就要一起死了,你无论死在什么地方,我都会在你的体内,这听起来是多么的让人兴奋啊!”
“那,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完。
白蔹身后妖风迭起,耳朵旁边好似有幽灵低语:“那,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声音冰冷彻骨,森然可怖,白蔹不禁打了个寒战。
“哈哈哈……”
段妙妙捂着肚子狂笑,在床下面不停的翻滚,滚着滚着,一头撞在床板上。
她笑不出来了,捂着自己的小脑袋,不停地揉。
白蔹扭头瞧着段妙妙,澹澹道:“白痴。”
从床下窜出来,凝注满是灰尘的床,还有床上的一副枯骨,白蔹喃喃道:“从来爱恨不分家。”
手臂被人抱住,白蔹回头一看,却是段妙妙,她目光灼灼,看着枯骨,说不动容是假的,可春波泛了又泛,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抱着白蔹的手臂,抱得越发的紧。
这段时间,白蔹将轩辕浮光房间中的所有典籍整理出来,一同搬到日晷房间之中,整日什么事情也不干,就是看剑、练剑。
白蔹有事干,段妙妙没事干,她每天除了打扰白蔹看剑、练剑之外,就是在打扰白蔹看剑、练剑的路上。
房顶上的小洞是鬼宅唯一能连接上面世界的通道,白蔹背靠墙壁,细细咀嚼一本名叫《我的剑就是你的剑》的书。
忽然风声袭来,白蔹抬头一看,但见段妙妙手握利剑,剑指白蔹,脸上尽是不屑,冷冷道:“我的剑就是你的剑。”
悠然一笑,白蔹放下书本,段妙妙立时刺出一剑,果然被白蔹轻松拦下。
在白蔹的力量下,段妙妙转了个圈,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白蔹的怀中,当她想要反抗的时候,红唇已被堵上。
春天的花儿开了。
我的剑就是你的剑,我们意念合一,融为一体,我的剑当然是你的剑。
也不知是谁把天上的云给揉碎,化成了雨掉落下来。
云雨之后,段妙妙抱着白蔹,软软道:“大坏蛋。”
雨过当然天晴,晴天当然能看到月亮,两人坐在日晷旁边,仔仔细细的瞧着日晷。
阴影缓缓的转,每转一寸,时间就会过去两刻,你就会离死亡更进一步。
这看起来挺恐怖的。
我们能挡住日晷,让阴影不再转动,却挡不住时间,让它停止。
月华如水,温柔的就像情人的手,月落日生,情人不在。
我们不能回到昨晚,只能一边怀恋,一边向前。
怀恋往往伴随着伤感,但,悄悄告诉你哈,明天晚上,也是有月亮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记忆从湖泊汇聚成海洋,看似多了,实则失去的也不少。
燕无情这段时间很是郁闷,自从她发现白蔹死了之后,整个人就像丢掉了魂魄,她把潜龙在渊臻至出神入化,曾经单挑赵白雪而不败。
半步宗师能有这般成就已是不错,但她却开心不起来,她亦没有闯荡江湖的心。
是以她来到了庆宣,和郁清舒在一起。
柚子城外,木屋之中,天上的阳光和云彩一起跳舞,映出风和日丽。
身边的小草微微摇曳,树上的叶子不停舞动,风是最伟大的凋刻家,凋刻出了美丽的花儿,好看的叶子,还有无数的小草。
风吹动青丝,燕无情伸手想去抓风,一手下去,却是什么也抓不到。
“唉,我到底在干什么?”
另一道声音响起:“是啊,你在干什么啊?”
转头一看,却是提着篮子的郁清舒。
燕无情笑着走到郁清舒的身边,郁清舒神神秘秘的把手伸进篮子里,摸了半天,啥也摸不出来。
郁清舒道:“你现在不应该问我在干什么吗?”
燕无情失笑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郁清舒道:“我这篮子里有好东西。”
燕无情不说话了。
郁清舒脸上顿时有了怒容,道:“你不应该问一问有什么好东西吗?”
燕无情道:“什么好东西?”
郁清舒神秘一笑,道:“你猜。”
转而又翻了个白眼,道:“算了算了,一点情调都没有。”
她掏出了篮子里的东西,是一条狗腿,被烤的香喷喷,洒满香料的狗腿。
狗腿递给燕无情,她又从篮子里摸出两壶酒,道:“一条狗腿,一醉方休。”
燕无情笑道:“一壶酒就想一醉方休,我不跟你喝。”
郁清舒拉着燕无情的手就往木屋里拽,道:“哎呀,不够再去柚子城卖嘛。”
一条狗腿,一醉方休。
酒是个好东西,也是个坏东西。
事实上,如果要这样说的话,任何东西都是好东西,也是坏东西。
人们喜欢笑,也不乏笑死的。
人们不喜欢哭,又有多少成就是从眼泪中获得的。
“是哭是笑,是好是坏,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自己开心就好了嘛。”
郁清舒有了醉意,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一改往日的矜持,大大咧咧的指着燕无情说道。
燕无情亦喝完杯中酒,喃喃道:“可是我不开心。”
这句话就像是火焰,一下子点燃了郁清舒,她吼道:
“你不开心?我开心吗?从我六岁,六岁开始被迫在青楼接了第一个客人,这一切都是北庭皇室的安排,我被他们当成工具,在青楼训练好之后便送到庆宣国。”
“我九岁深受杨拔棒赏识,成为永盛王府的客卿,更是云溪郡第一花魁,听上去是不是很风光,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很痛苦。”
“老娘我就是北庭的工具,北庭让我干什么,我就要干什么,因为他们给了我活路,如果不是他们,老娘就活不了,我在庆宣执掌北庭的谍报网,被发现就是万复不劫,我说什么了?我只能笑,逢人就笑。”
“你且记着,越喜欢笑的人,内心就越痛苦,我有喜欢干的事情,但绝不是当一个婊子,我到现在都是在遵循北庭的想法,我就没有思想,我是提线木偶,北庭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我是工具。”
郁清舒已哭了出来。
燕无情递给了她一块手帕,道:“你醉了。”
郁清舒打掉燕无情的手,道:“我没有喝醉,这些东西在我的心中积压太久,我只是想要宣泄出来而已。”
燕无情没有说话。
郁清舒道:“老娘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老娘就是没心没肺,什么北庭,什么欠人东西要还,这些通通都是扯澹,老娘现在只想为自己而活,老娘今天找你喝酒,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你要是想去北庭告发老娘,请自便,反正老娘也打不过你,就算你现在杀了老娘,也可以。”
燕无情道:“你喝醉了。”
郁清舒站了起来,轻轻地把板凳放在一旁,自己站在木屋之中的一片空地上,抬脚跳起,在空中一个三百六十度转体,又稳稳的落在地上。
这是第一个,绝不是最后一个。
一个……两个……三个……
三十个……四十个……五十个……
郁清舒足足翻了一百五十个,九品武者翻跟头还不是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她拉着燕无情,道:“我没有喝醉,咱们再去买些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