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84年，九月的一天，星期一，南方某个不大不小的某个城市。

早上，刘小海正在吃着早餐。小海今年十三岁，读小学五年级，是一个顽皮的小孩子。

早餐是妈妈早就准备好了的，白粥、煎蛋，萝卜干，还有几条咸鱼。几乎天天都是这样子，小海都吃厌了。

妈妈是纺织厂的职工，已经上班去了。爸爸是个水手，热爱大海，一年到头难得见到几回。正因为以此，他给儿子起了个名字叫做“小海”。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小海，小海”的叫声。不用看，那一定是死党大林了。

小海快速把碗里剩下的粥三两下扒完，把碗一放，说了一句：“爷爷，我上学去啰。”然后拎起书包就往外走。

爷爷此刻正在卫生间刷牙呢。爷爷今年六十多岁了，身子硬朗得很，已经退休。

爷爷是本地小有名气的画家和书法家。小海的家是一幢两层的小楼房。在二楼，爷爷有一间书房，每天爷爷都要在书房里画画、练字、看书。由于儿子只喜欢航海，常年漂泊在外，所以爷爷对小海的期望很大，在小海很小的时候就教他写字画画。不过小海太过调皮捣蛋，用他妈妈的话来说就是“猴子的屁股一坐不住”。不过小海倒是喜欢用毛笔蘸着墨水或者是各种颜料在墙上门窗上桌子上胡乱涂鸦，弄得家里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当真叫人哭笑不得。

爷爷从卫生间探出头来，满嘴的泡沫，含糊不清地说：“你吃饱了没有？”

“饱啦”小海一边应着一边往外走。

“路上小心点儿。”爷爷冲着小海的背影喊道。

“知道啦知道啦。”小海头也不回不耐烦地应着，心里一阵嘀咕：“真啰嗦！”

走出门口，就见到了死党王大林。大林和小海同岁，长得浓眉大眼，高高的鼻梁。大林和小海一样调皮捣蛋。两人从一年级到四年级都是同桌，每天一起上学，课后一起回家，好得象是一个人似的。不过，新学期开始后，班主任或许是对他们的“事迹”若有所闻，不但把他们分开，还安排在教室一左一右的角落里。不过，角落里也会有好处，那就是上课的时候，可以搞下小动作，可以看下小人书，还可以把书本立起来然后趴在桌子上睡觉……

大林此刻正站在

一棵树下，斜挎着书包，啃着一根油条。见到小海，马上扯下一段递了过去。小海接过来放到嘴里刚嚼了一下，有点迫不及待地说：“大林，哦哦，咳，跟你说个有趣的事。”大林一脸的好奇：“啥事啊。”小海便笑着说了起来。

昨天是星期天，妈妈不用上班。

早上，妈妈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饭，可是左等右等也没有见到爷爷，就问小海：“你爷爷呢？”小海心里有鬼，闪闪烁烁，支支吾吾地应付首。

妈妈心里一紧，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大声喊着赶忙去拍爷爷的房门。

原来头天晚上，小海等爷爷睡下以后，偷偷地把他的老花镜拿了出来，用黑墨水把镜片涂黑，然后再悄悄地放回去。

早上爷爷一觉醒来，戴上眼镜一看，四周黑漆漆的，以为天还未亮就又睡下了。如此几次，结果都是一样。要不是妈妈来拍门，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小海一边说一边笑，笑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大林也一路笑得前仰后合。

大林终于止住笑声，往小海身上拍了几下，边拍边说：“你小子真是的，竟然敢这样捉弄你爷爷。”末了又问：“你爷爷揍你了沒有？”

“没有！”小海一脸的得意，“他才舍不得呢，倒是我妈妈抄起个鸡毛掸子就要打，被他拦住了。”

小海把最后一点油条塞进嘴里，然后把手伸过去，在大林的后背上用力擦了擦。大林也不甘示弱，举起那满是油渍的右手就往小海身上抓去，小海哈哈哈笑着一闪身躲开了。

这时，大林看到一个汽水罐刚好在脚边，便飞起一脚，汽水罐象长了眼睛一般朝小海身上飞奔而去。小海反应也快，一侧身，汽水罐贴着胸口飞了过去。

小海竖起大拇指，赞道：“好脚法！不愧是踢波的。”

球，南方人又叫做“波”，踢足球叫踢波，打蓝球叫打波，打乒乓球叫打乒乓波……

大林的爸爸是个外科医生，妈妈是个药剂师，一家人住在职工楼里，离小海家很近。王医生不抽烟不喝酒，唯独喜欢足球，有球赛直播非要看完不可。有空也会和朋友们一起踢足球，有时还会带上大林，一来二去，大林也喜欢上踢足球了。

听到小海的称赞，大林一脸的得意。

忽然大林一本正经地说：“小海，过来跟你说个事。”

小海不屑地看着他：“得了吧，你又想骗我过去。”

大林把手往腿上用力抹了几下，然后举起来给小海看：“哎，这下放心了吧。”

小海走了过来问：“啥事啊。”

“昨天看了一本公仔书（小人书），里面那个儿童团长太厉害了，一把弹弓，百发百中，不但能打鸟，还能用子弹壳打那些汉奸和鬼子的眼睛，真是太牛叉了。”

“快拿来给我看看。”

说起公仔书，小海马上来了兴致，小海太喜欢看了，家里也买了不少，什么西游记啦，三国演义啦，水浒传、瓦岗寨、杨家将……满满的几大箱子。

“是二班沈子用的，这个小气鬼，刚看完他就要回去了，生怕我不还他似的。”

五年级共四个班，小海大林是一班的。

顿了一下，大林又说：“我想，我们也整个弹弓来玩下。”

然后大林附在小海的耳边嘀咕了一会。

然而，小海却一脸惊讶地盯着他：“这这，行吗？”

“你说呢？”大林冲小海眨了眨眼睛。

小海的家离学校不远，好几百米吧，不知不觉就到了学校门口。学校的大喇叭正播放着那雄壮的《运动员进行曲》，老远都听得到。

两个人赶快跑了进去。这时同学们已经在排队了，两人赶紧跑进队伍里面。

领操的是体育委员许明辉，壮壮实实的，正在开始用他那“广东普通话”喊着口令。

“立正，烧死（稍息），立正。”

“向肉砍去（向右看齐）”

“向前砍（看）”

“伞（散）开。”

同学们都在认真的做着早操。可是做着做着，小海又不安份了，到“踢腿运动”的时候，小海故意向前大跨一步，腿尖一下子踢到前面小个子吴森的屁股上，吴森回头看了看，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

小海忍不住想笑，大林却在旁边不停的打眼色，好象在暗示什么。小海扭头一看，班主任罗老师就在身后不远处跟着大伙一起早操哩。小海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马上老实了起来。幸好这一切老师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