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孙永丰的话,王小丫倒是犯了难。
她自己没有屋产,也不认识里正,倒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脱籍了。
四人正尴尬着,谁知门外传来门童的声音:
“孙衙内,你别进去,主簿大人正在办公事呢。”
“况且来办事的都是女眷,还且等等。”
随后却是一个让丁静竹觉得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找父亲有话说,你且让开。”
随后却是进来了一个有些纨绔的青年男子,虽做文人打扮,但难掩身上的桀骜之气。
那人进来后,先是不怀好意的打量了办事的丁静竹四人。
发现都是些身量矮小的萝卜丁,并不是想象中的年轻漂亮妇人后,便嫌弃的移开了眼睛。
转头对着孙主簿道:“爹,下午我要与朋友参加诗会,以文会友。”
“你再给我些钱花,我手头有些紧。”
孙主簿有些牙痛的从自己的荷包里,数出一张有些褪色的十两银子银票。
“你且仔细着,今日回去晚了,你媳妇又要到你娘那里告状。”
“到时候怕是没有好果子吃,日后记得不要总来衙门找我。”
“有你这么个儿子已经很丢脸了,你经常出现,是要惹得我同僚耻笑吗?”
这孙主簿瞧着好像并没有什么作为父亲的威严,有些宠溺他的这个败家儿子。
但丁静竹此时却是用衣袖小心挡住了脸,站在了王芝芝的后面,意图不引起注意。
全因为这进来的孙主簿儿子,正是第一次在博学书肆见面,便欺负严理群的孙清。
丁静竹倒不是怕他,但若是为了这么个小人毁了王小丫脱籍一事,倒是不好了。
谁知那孙清临走前,想看看这群姑娘里有没有容色好,快长开的。
却发现了有些遮掩的丁静竹,一眼看去是个明丽的美人胚子,二眼看去有些眼熟。
直到看了第三眼,那孙清忍耐不住,跳起来大叫道:
“好哇,原来是你这尖牙利嘴的黄毛丫头。”
指着丁静竹,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
丁静竹见那孙清认出了自己,如今最好抵死了不认,先稳住孙主簿再说。
“我不认得你,干什么拿手指着我。”
孙主簿显然也觉得自己儿子的做法,有些没规矩,呵斥道:
“人家小娘子办事,你闯进来已经很不规矩了。”
“干什么做出上蹿下跳的猖狂样儿,还不快出去。”
那孙清却好似找到了主心骨,转头对着孙永丰哀求道:
“爹,这丫头上次在博学书肆把我好一顿骂,我可是大失颜面。”
“今天你不收拾了这黄毛丫头,你的面子便不管用了。”
丁静竹却是不急不燥的睁眼说瞎话:
“孙主簿多虑了,我并不认识这位衙内,想必他认错人了。”
“面子什么的我不清楚,但是这办事的规矩破了,想必日后求孙主簿的人便会少些。”
丁静竹言下之意是提醒孙永丰,既然收了翡翠玉带扣这东西,就得办事。
孙永丰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于是对着自己人高马大的儿子呵斥道:
“你胡闹什么,出去。”
“还是你想着代替你老子,当这个主簿。”
那孙清瞧着居然还有些潜藏的巨婴属性,先是指使他爹坏事不成,随后却是和丁静竹吵了起来。
闹得一团乱的时候,孙主簿办事的屋子门口却是传来了声咳嗽,不轻也不重。
丁静竹和孙主簿两人瞬间安静了,只剩下怒发冲冠的孙清还在那里说什么。
孙主簿躬身行礼道:“见过府尊大人。”
丁静竹也识趣的行了一个万福礼,王芝芝三人也有样学样。
那还闹不清楚的孙清在他父亲的眼色下,终于反应了过来,弓着身子不敢抬头。
这时卢府尊身边一个瞧着气度不凡的少年郎却是开口了:
“静竹姑娘,你们何时来的?”
这人正是严理群,府尊卢义今日让他来官邸清谈论理,考问学问。
卢府尊出来办事时顺道捎上了他,却是不妨看见了这一幕。
丁静竹倒是没想到,自己见着严理群这许多次,大部分时候总是形容狼狈、争得脸红脖子粗。
此时倒是在卢府尊面前做出了一个淑女样子,道:
“是为着小丫消除奴籍一事来的。”
然后用帕子轻掩住了脸面,合理的做出了一副受人欺辱的弱女子模样。
一旁的府尊卢义却是轻咳一声,也不让孙主簿和孙清起身,却是问道一旁的严理群道:
“严小郎,这是你认识的姑娘?”
严理群怕卢府尊因着丁静竹奴婢身份而轻视,倒是有意遮掩道:
“这是我一个旧识,与我家住得也近。”
卢府尊倒是细细打量了丁静竹一眼,暗道:
“模样还行,不过怕是有些门不当户不对。”
随后却是问起了主簿孙永丰,和那孙清作什么争吵。
那孙清先还叫嚣着要如何收拾丁静竹,但到了卢府尊面前,却是夹着尾巴。
严理群与孙清本就交恶,但自从自己中了秀才,且得到府尊卢义重点照顾后,那孙清倒是没有之前嚣张了。
此时了解因果后,却是明白孙清把对自己的怨恨撒到了丁静竹的身上。
因此严理群倒是有意替丁静竹出头道:
“府尊大人,这几个姑娘也颇为不易。”
“若是差人证明结保,不若便用我们柳叶巷的位置。”
“我回去后差人与秦里正说一声便是,不日将这证明文书送过来。”
卢义倒是看出了严理群有意为丁静竹出头,况且本又不是什么难事,便做主答应了下来。
孙永丰在顶头上司的目光下,却是动作麻利如闪电般的办完了所有的手续。
见着王小丫的户籍和相应文书都到了自己的手里,丁静竹倒是终于松了口气。
临走前,红着脸对严理群道:
“谢过严小郎仗义相助了。”
严理群也还是那般温和的笑着:“无事,你既能做红拂女仗义,我也能当李靖助人危难。”
看着似乎一本正经的样子,嘴里却是开了一个不小的颜色玩笑。
丁静竹自然听过“红拂夜奔”的故事,倒是有些没好气的翻个白眼。
“没个正经话。”
随后不再理会严理群,福身行礼后便走了。
严理群却是在身后轻轻地笑了起来,满是少年人的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