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舅母有意显摆,倒是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先是让玉安府知府卢义大人去说情,卢义毕竟是那楞头青袁靖县令的上峰,此时那袁靖便已经动摇了三分。
随后陶舅母嘱托陶源前去酒坊和米粮坊,以感恩县令袁靖的名义,开仓放粮,却是出了大血。
随后联合当地士绅,整了个万民伞,大摇大摆的给那袁靖送去。
再在卢义的说和下,双方见了个面,酒意微酣下,备上厚礼倒是将此事给成了。
说道这里,陶舅母兴许是想嗤笑一番:
“我听源儿说,那袁靖原还在酒席上,借着酒意耍疯,后还是安抚了下来。”
“吐的天昏地暗,说是想家里的老娘,卢义大人倒是好生说话,并让了些利益,明年想必他就不是七品了。”
秦老太太早年跟着老太爷见过大风大浪,也有一些眼光,听着陶舅母的叙述,微颔首道:
“倒是办得比较妥当了,也没留下话柄。”
陶舅母笑了笑道:“倒是多亏了老太太,若不是你这尊活佛,我怎么认识卢蔡氏呢。”
“她倒是个热心人,这次帮了很大忙。”
“说来晙哥儿与月姐儿倒真是合适,到时我这个当舅妈的,一定要来吃喜酒。”
老太太倒是脸色好看多了,这些日子她被陶舅母顶撞不是一两次了,难得见到这位亲戚家的晚辈如此和善说话。
“倒是一家子人,君姐儿日后出嫁,老太太我也会添些妆。”
陶舅母见老太太服软,倒是笑了笑道:“老太太客气了,本就是亲戚,日后互相提携帮助倒是应该的。”
“这次倒是叨扰了,我家老爷刻意会派人送些土产来,老太太可不要推拒。”
秦老太太眉头倒是皱了皱:“一家子人,这么客气干甚么?”
陶舅母解释道:“倒不止为了老太太,还有我那干妹妹卢蔡氏和卢大人。”
“倒是顺路,一起谢过了。”
秦老太太这才明白,这是拿着自家做幌子,实则给卢家送礼。
看了一眼陶舅母,这个倒是精明,可惜嫁了商贾人家,便是百般功夫,得来的也不过是黄白之物。
不过陶舅母方才已经说了即日动身的意思,老太太倒是客气了一句。
“你带着源哥儿和君姐儿,倒是何时动身,可方便?”
陶舅母笑道:“来时因着逆水的缘故,倒是不好坐船,如今顺着水下去,坐船倒快些。”
“已经安排妥当了,想着不过三五日便动身。”
秦老太太明白,这亲戚总要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客套了几句。
陶舅母倒也说了些和气的官面话,整个八仙厅里倒是一派祥和。
丁静竹冷眼瞧着,在陶舅母说出不日将要南下时,齐氏倒是颤了一下。
原本有些红色的面孔,倒是又白了起来。
原本有些娇俏活泛的神情,瞬间恢复了之前的木偶泥胎的样子。
丁静竹不确定是否有实质性的进展,但是齐氏动心了。
晚宴过后,因着陶舅母表达了返程的意愿,众多姊妹都围坐在陶从君的身边表达不舍。
秦尔思尤其难受,毕竟她两倒是有血缘关系的。
“君表姐,我舍不得你,你明年便得出嫁了。”
“这次分别之后,倒不知何时能见你。”
陶从君笑着点了点秦尔思的额头:“不需要多久,最多六年。”
秦尔思倒不知为何,陶从君给出了个信誓旦旦的数字。
秦尔姝一贯机灵,笑道:“三姐姐,君表姐这是说,日后你嫁到京城,便能随时见面了。”
秦尔思倒是不妨又拿这事出来打趣,忸怩道:
“说正经事呢?又拿这个打趣。”
“谁知道那喻修永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一旁的秦尔如听到秦尔思抱怨的话,眼里有一些晦暗,咬紧了下嘴唇,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也没有任何的举动。
陶从君倒没注意到这里,搂着秦尔思道:“我听我未婚夫的家人说过,郁家二郎人品相貌都是没得挑的。”
“家中已经给送入了国子监,听说学业不错。”
“他是家中二子,日后不管靠着自己也好,或是家里也好,总会有个官身。”
“你可是板上钉钉的诰命呢?还不高兴?”
秦尔思像个鸵鸟一般把头埋在陶从君的臂弯里,脸红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听着姑娘们说话,陶舅母也走了过来。
“君姐儿,你比妹妹们都大,怎么就只埋汰你思妹妹。”
“她还是小人呢?年纪小,脸皮薄。”
陶从君听了母亲责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不过想着日后思儿和我一样去了京城,便能时常见面。”
陶辛氏这才不说话,怜爱的看着秦尔思,她心疼侄女,这是小姑唯一的女孩儿。
秦尔如看着陶舅母关爱的眼神,倒是有些神伤,捏紧了帕子,站在另一处。
陶辛氏和秦尔思、秦尔姝姐妹说话,陶从君作陪,倒是挺热闹的。
秦尔如原本性子就闷,上次因为秋千一事被立了规矩后,倒是越发的沉闷。
陶辛氏看着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侄女,只比秦尔思小上一岁,模样也好的。
但是就像冬天的冻猫子,明明很冷,但也要伸出爪子来不肯亲近人,倒是有些可怜。
自己来了这许多日子了,秦尔如既不活泼,年纪相近的姐妹也说不上话。
于是招手让秦尔如过来,将她搂在怀里道:
“如姐儿的发髻有些松了,表舅妈给你正一正。”
秦尔如今日梳的是单螺髻,上面缀了两朵金华簪。
这金华簪是用金片打造的纯金色花朵模样的发簪,虽然做工精细,但在秦府这样的人家里,委实不够看。
陶辛氏将秦尔如的头发给仔细梳拢了一遍,然后将自己头上戴的绿叶粉花的玛瑙翡翠金簪取下,替秦尔如簪上。
又将方才取下的金华簪调整了位置,但觉得还差了许多。
又取了一串石榴石花朵宝石金步摇,细细的簪上。
将秦尔如扯在身前,仔细打量了好一番后道:
“如姐儿,这样看着倒是好看极了。”
“姑娘家大了,该打扮自己便打扮自己,人漂亮了,不仅家人看着高兴,自己也高兴不是吗?”
秦尔如一脸濡慕的看着陶辛氏道:“谢谢舅妈。”
若是能如同君表姐一样,托生在舅母肚子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