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尔思推荐自己读史书,丁静竹倒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自己前世在华夏时,虽然没怎么读过史书,但是在自媒体和耳濡目染的宣传下,倒是了解一些历史典故。
但是自己来到这大乾朝已经快要一年了,根据婆子和丫鬟们的闲谈,倒是知道此方世界和华夏有些不同。
首先便是地理位置的不同,此方大乾朝下属四十三个州郡,便和之前的华夏地图不一样。
除此之外,周边的其他国家和势力也大为不同。
历史名人和三皇五帝之说,似有耳闻但又不尽详实。
当今的社会制度和风物人情,倒是有些像宋明时期。
科举制度和官场氛围略像明朝,有着完善的文官体系。
不同于明朝陈朱理学对女子的禁锢,此方女子风俗和地位倒是更近于宋朝,并不是特别禁止女子改嫁和三从四德的规矩。
心中百转千回,丁静竹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正看着自己的秦尔思。
“好的,三姑娘,看看前人的事迹倒也不错。”
“只是可惜我也不识得多少文章,也不知能解其中几分真意。”
秦尔思此时倒是叹息一声:“女子读书多不易,便是上官先生也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倒不是因着女德多么重要,全是因为恪守女德才能在这朱门深户里活得体面。”
“但女儿家,又何尝不想做一回傅梦之呢?”
此方大乾朝如今建国三百余年,正是鼎盛时,文风鼎盛之时倒是出了许多才女。
丁静竹便知道一两个,趁着年纪小还未发育出第二性特征时参加科举,以女子之身中得秀才功名的晏平安。
据说她年少中得秀才,家中父母爱甚,圣上知道后不加责怪,反赐予特别的女秀才功名。
不过因为女子之身无法再考,后嫁与山绥世家祁氏,丈夫死后还特意被圣德皇后召进宫中,负责皇女的教习。
至于秦尔思口中的傅梦之则没有晏平安那么离经叛道,但在闺阁时便有许多诗词传出,是世人认可的才女。
傅梦之未出嫁时,便是家庭和睦、兄长爱护,出嫁后丈夫更是视若珍宝,夫妻二人合力著书《词话解析》,广为美谈。
三姑娘秦尔思心中喜欢傅梦之倒是毫不掩饰,将其视作偶像,日日看她的诗词。
不说别的,傅梦之的人生经历倒确实是此时闺阁贵族少女的典范。
丁静竹倒是想了想道:“傅梦之虽好,但人生在世做力所能及之事,便是安乐一生。”
秦尔思倒是没想到丁静竹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能说出这番见地,虽然词语简单,白话毫无修饰,但是其中的见识却是不凡。
“你这丫头倒也没错,但是能做到专注于当下倒是没有几人。”
秦尔思细细揣摩了片刻,倒是记下了此番话。
“人间一世,不过红颜悲白发,若是能顺心顺遂的安乐一生,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闺中女儿自然骄傲,年纪尚小的秦尔思自然还是向往着夫妻美满的傅梦之人生。
两人这番交流,倒是隐隐有了相惜之意。
秦尔思今日穿了一件薄荷绿彩锦广袖三经绞罗衣,下身是黄褐纳纱落花流水锦裙,披了一件灰白色染草纱质披帛。
她和丁静竹两人在日头下说了这会儿话,倒是出了微微的薄汗。
丁静竹看她孤身一人,想必故意是撇下了丫鬟来书房了。
便将她请到书房内阴凉处坐着,给她奉上些许凉茶,并将自己的那碗炒面端了出来。
民间的炒面做法也不难,把新麦炒熟磨成面粉,用水和红糖调食成为糊状的粉羹。
如今秦府每人发的一碗炒面倒是难得些,撒了一些切得碎碎的葡萄干、山楂干、桂圆干。
自从立夏以来,每日的膳食里都会有一碗消暑解渴的点心。
如同炒面、菊桑饮、西瓜露、凉茶等物品,倒是换着花样做。
丁静竹特意放在安寿堂的水井里,放凉了才取出来的。
秦尔思看着丁静竹摆在面前的红糖炒面,本想着说自己吃冰屑玉露和冰乳酪都已经吃腻了。
但想着这碗炒面兴许是丁静竹最好的消暑点心,心里不忍,端起碗来吃了大半。
丁静竹看着秦尔思吃了大半,便将碗碟收走,两人一边小声说话,一边消暑气,倒像朋友一般。
很快便到了子时和未时相交的时刻,也是秦老太太起身的时刻,安寿堂里逐渐有了动静和活人气。
午休回来的绿荷,见着丁静竹和秦尔思一站一坐的,倒在聊些稀奇古怪的山野趣谈。
眉头皱了皱,当先行礼道:“三姑娘日安。”
绿荷守着书房,平日里于秦尔思也有所交集,知道秦尔思这是来找书看了。
当先道:“三姑娘可是来找书的,今日的书籍有小半晒着呢。”
秦尔思此时方回过神来:“倒是把正事给忘了,今日来是想着祖母以前收录的《簪瓶诗话》。”
“与静竹聊了许久,倒是忘了正事。”
绿荷的眉毛倒是更加皱着了,去左边的书架上取了那本《簪瓶诗话》,拿给了秦尔思。
秦尔思看出绿荷不快,攀住她的胳膊道:
“绿荷姐姐替我拿回别院去,我平日里来祖母这里便翻看几页。”
绿荷这才收敛不快,带着浅笑和秦尔思一起去了。
丁静竹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将今日晒的书籍依次翻过来,背面朝上。
待到绿荷回来后,丁静竹倒是干了大半的差事。
两人之间的气压倒还是极低,绿荷冷不丁的开口道:
“以后莫给三姑娘吃我们奴婢的东西,三姑娘人好不与你计较,但是换了另几个,怕是觉得你羞辱了她。”
“再则,姑娘们金尊玉贵的,若是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丁静竹倒是不觉得自己日日吃的红糖炒面有什么问题,但绿荷的劝导半是好心,半是不忿,便含含糊糊的答应了过去。
自己卖身为奴这许久,哪一日不是提心吊胆的,自己也不是对着所有人都这般失了规矩,秦尔思和其他几个姑娘的不同自己还是能分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