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静竹听了王芝芝的建议,刚开始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想法,但是细想之下,具体做起来也不容易。
若是开食肆的话,又得要临街的宅子,又得招募人手。
而且若是生意不好的话,怕是比兔子吃草的花费更大些。
“芝芝,咱们招人负责食肆得给工钱,新鲜的食材若是卖不出去,也是损耗。”
“而且还得找一个地段好的临街宅子,做场地。”
丁静竹这话算是说得比较委婉了。
王芝芝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心里颇有成算。
“你觉得咱们秦府后街的吃食生意如何?”
丁静竹回想了一下,自己几人出府的时间从不固定,但每次出来都是挤挤攘攘的。
“那里生意确实好,每次都有许多人。”
王芝芝见丁静竹承认,便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拖出:
“像秦府后街这么繁华的地方,玉安府还有孔庙旁的府学街、官府旁边的乐府街。”
“咱们也不用买宅子,先支个小摊子,就往热闹的地方去。”
“做些味道好容易保存的五香熏兔、缠丝兔、香辣烤兔。”
“日后生意好些了,再考虑买宅子做食肆。”
丁静竹听王芝芝的想法,在心里一推算,发现可行度很高。
点头道:“我觉得芝芝这做法可行,你们呢?”
幽兰虽占了一成股份,但她向来关心这些,只跟着丁静竹做事。
“我听静竹姐姐和芝芝姐姐的。”
王小丫倒是没什么好说的,积在手里的兔子能有个法子卖出去,自然高兴。
“我没什么意见,能卖出去时最好的。”
丁静竹见合伙的五人里,除了含卉不在外,都同意了这件事。
当下一锤定音道:“那就这么做。”
“这些日子靠近年关,大家又不用做农活,手里也有了近一年的收入,正是卖兔子的好时机。”
丁静竹看向王小丫道:“你这段时间照料兔子便很辛苦了,还要支摊子,可辛苦?”
王小丫摆摆手道:“除了给兔子配种接生,以及小兔子出生头一月需要上心外,平日里照管兔子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我只和另两个妈妈在宅子里做好了兔子,由范妈妈出府支摊子,倒也不麻烦。”
丁静竹见王小丫说得信誓旦旦,便把自己的担心放回了肚皮。
玉安府作为府城,治安还是不错的,而且各街各坊都有里正,住在一个片区的,也是几十年都认识的邻居了。
见大方向定了下来,四人在一起议定了后面的各色杂项。
再由王芝芝把菜谱默写下来,亲自手把手指导王小丫和范妈妈做了些兔肉,这事情才算有了个规章。
见天色有些晚了,众人也没有心思再去外面闲逛,便就着方才学厨做出来的兔肉吃了个半饱。
便趁着夕阳未落,回了秦府。
不过丁静竹在从金吉巷出来时,对着巷口往里走的第三户人家看了几眼。
因着这宅子的门口,新挂着一个写了“陶宅”的乌木牌匾。
走到秦府跟前,丁静竹看着天已有些黑了,让王芝芝和幽兰两个先进了角门。
自己小跑着去了不远处的柳叶巷,敲了严宅的大门。
出来的正是严理群的书童兼小厮清明,他看见是丁静竹,脸上浮出笑容道:
“静竹姑娘,怎么是你?”
“我家小郎这些时日,时不时的便会念叨你几句。”
“可要进来喝盏茶?”
丁静竹连忙道:“今日本就是出府办事,顺道过来的。”
“天色已晚,就不叨扰了。”
丁静竹红着脸,把装着自己准备四双手套的包袱,往清明手里一塞。
“这是我做的手套子,我女红做的不好,还请转交给小郎。”
“他冬日里写字太久,手上的冻疮没见他好过。”
“用了这手套,虽有些影响字迹,但暖和多了。”
说完这一长串之后,丁静竹便想着离开,谁知清明喊住了丁静竹。
“静竹姑娘,且等等。”
“你既送了东西,我家小郎必然也是想当面表达感谢的。”
“我这就进去,喊他出来。”
丁静竹脸有些红,自从上次七巧与严理群说过话以后,自己一想到他便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哪怕知道他三五日便来秦府内看书借书,自己也不敢去偷偷瞧他。
如今听见清明说要喊严理群出来,喊了一声:
“不用了。”
然后像兔子一样,蹦跳进雪地里,跑远了。
清明看着已经只留个人影的丁静竹,摇了摇头。
这静竹姑娘性子有些古怪,既不娴静温柔,也不循规蹈矩,小郎怎么偏就喜欢静竹姑娘呢?
清明关了门,穿过睡着众多男仆的一进和待客喝茶的二进,到了第三进里严理群的书房。
见还点着灯,便知道严理群还在苦读,怕是连晚饭也没吃。
随意招呼了一个路过的婆子,让把晚饭热了端上来,清明便敲门进了严理群的书房。
平日里他们下人都不会打搅严理群读书,但今天丁静竹到来之事,若是不说,必会惹得严理群生气。
严理群读书向来很有规矩,去岁已经中了秀才,备考备考明年八月的举人也越发努力。
他把每十天的日程分为“读经日程”、“读看史日程”、“读看文日程”、“读作举业日程”等等。
白日里的时间更是计划有度,安排得当。
每天天黑之后,熄灯之前。
正是他复习前几日所学,查漏补缺,以及联系字迹的时候。
严理群的读书规矩这严宅里的人都知道,见清明敲门进来,停下手里的书卷,面带疑惑的看向他。
“清明,可是有事?”
清明把丁静竹用来装手套的包袱放在书桌上道:
“小郎,方才秦府的静竹姑娘,送了手套过来。”
“说是怕你冬日写字手冷,特别做的。”
“说来小郎读书太耗心神,怎么能不吃晚饭呢?”
“我吩咐婆子再去给你热饭了,小郎自己不心疼,我们看着是很心疼的。”
严理群却是将那装着手套的包袱收在怀里,站了起来认真问道:
“她人呢?”
清明停下了对于严理群身体健康的絮絮叨叨,摸摸后脑勺道:
“我让静竹姑娘进来坐坐,她不肯。”
“我说进来叫小郎,你们好说会子话。”
“她把东西塞给我,人就跑远了。”
听到这话,严理群只得把心放回去,重新坐了下来。
“我知道了,你且出去罢。”
清明方行了礼,从书房内退了出去。
房内的烛火还在摇曳,严理群再看方才如痴如醉的书籍,却觉得索然无味。
将书放下,打开包袱,将其中一双蓝灰花纹的手套戴上。
与自己的手大小刚好适合,因着吹了冷风而有些苍白的手也渐渐有了血色。
严理群不再看书,就着烛光开始临摹《信心铭》的字帖。
练字,能够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