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卉的父亲范白管事是管着秦府的采买和各类进出杂项的,算是二太太陶氏跟前得用的左膀右臂。
丁静竹之前也是见过的,才进秦府时跟着林妈妈管外库房,有过一两次交道。
不过现在因着含卉的这层关系,倒是不比以前了。
因着范白手下还有十来个小厮听用,负责去农庄、布庄、米店等交接和搜罗东西。
故而有一个单独的院子用来做事,算是个办公室。
而这个院离发钱的账房不算远,丁静竹和含卉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走了过来。
丁静竹和含卉才来时,便有几个年轻的小厮抬了许多的酒水,等着账房上的人一起去外库房入库,好领钱。
这些酒坛上也都是贴了些“十月白”、“桂花香”等名字,这些酒都是适合秋季喝的。
丁静竹和含卉绕过围廊,最里面就是范白管事的办事房间。
两人进去后行了个礼,那正在桌前看账簿的四十来岁中年男子才抬起头来。
这人留了一对短须,看着忠厚的国字脸和含卉有七成相像。
瞧见含卉,看着沉默稳重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大妮。”
随后瞧见一旁的丁静竹,笑了笑:“这就是老太太身边的二等,静竹姑娘罢。”
丁静竹连忙谦虚道:“范管事客气了,叫我一声静竹便好了。”
“之前的那花露水和细水长流的兔子养殖,都多亏了您和含卉帮忙。”
“不然我也拉不起这么大的架势。”
范白管事笑了笑:“静竹你为人太谦虚了些,但配方还是你拿出来的,我家还是得谢谢你。”
“你不过才进府里一两年,根基浅了些,才仰仗我家。”
“不过我多年与人打交道,你瞧着应该是有大造化的。”
丁静竹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这陈赞有些言之过誉了。
“谢过范管事夸奖了。”
“听含卉说,您要问兔子的事情?”
范白点点头道:“庄子上是有山货和散养的鸡鸭鱼的,兔子也有。”
“但是兔子养成的时间不固定,捉野兔送来的要么是些干兔肉,要么新鲜兔子送来病恹恹的。”
“主子们也吃不了几天。”
“你如今这样养着,便能保证每月有成兔了。”
“那我们就签个长期买卖的契书。”
丁静竹看了看范白管事早就准备好的合同,兔子的卖价居然是五百文一只。
见丁静竹呆在那里,范白以为有什么不妥,问道:
“静竹姑娘,可有问题?”
丁静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外面街市上的价格,不过二百八十文,这太高了。”
范白却是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嫌弃价格低了。”
“府里买东西,大多都是这样的。”
“东西要挑上等的,最好的。”
“我们下面人有时搜罗了好东西,若是价格低了些,还要遭人责怪。”
随即范白管事把自己的手伸出来,比出大拇指和食指,做出个八的手势道;
“我看你是含卉的朋友才与你说的,我们最后在账房那里登记的是这个数。”
丁静竹也不敢问,这账面上多出来的三百文钱是怎么分配的。
点头道:“那我谢过范管事了。”
心一横,就在那合同上面签上了王小丫的名字,再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一共是两张合同,丁静竹都如实照做。
范白管事拿起合同来,看了一眼,确实没问题,方把自己那份给收好。
“不过马上就是中秋家宴了,你要先送五十只兔子来,可有问题?”
丁静竹道:“没问题,我托人给小丫带个话就是。”
范白管事点了点头,见着一旁杵着的大女儿含卉,和气的笑了笑:
“大妮进府也快两年了,她认得的朋友也不多。”
“若是休沐有空,尽管来我家玩。”
“我家里还有两个女儿呢,你们年轻女孩子想必有话些。”
丁静竹谢过了范白管事的好意,才和含卉两个出了管事房。
“真是谢谢你爹了。”
含卉撇撇嘴,道:“没什么,他向来做事都是这样的。”
“我与你讲,那账面上多出的三百钱,大部分得进二太太的腰包。”
丁静竹显然有些不敢相信:“二太太那么有钱了,还干这事?”
含卉眼皮一翻,直言不讳道:“二太太当年嫁过来,可是贴补了公中许多呢。”
“这些年来府里声势好起来了,可不得收点利息回去。”
丁静竹也不知道当年二夫人陶氏贴了多少嫁妆进去,故而也没有妄自议论。
两人都知道这不是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情,不过略讨论两句便住了口。
丁静竹托了人给王小丫传了话,不过两日,她便带着一个妈妈来秦府,把那五十只兔子交了上来。
到了八月份,兔子养殖场的两月龄的兔子已经有了五百只,之前的两百只肉兔也还剩下百只左右。
日后便是每月给秦府送来五十只,王小丫和婆子们换着跑来送兔子,也不算麻烦。
待到安寿堂外的园子里满是桂花的香味时,中秋节也快到了。
秦府众人忙碌时,二夫人陶氏带着丫鬟仆从,亲自来了安寿堂。
她穿着米白色兴人绣半袖套环对鸟纹绮凉衫和红色杯纹罗织锦裙,正是夏天的打扮。
坐在黄花梨木围椅上的陶氏,不过用了半盏茶便对老太太恭敬道:
“母亲,我知道你为了这次中秋宴,很是上心。”
“但我还是要替晙哥儿和暄哥儿两个,告个假。”
“他们府学的学正,想着要办个中秋文会,竟是不巧和我们家的家宴给撞了。”
老太太皱眉想了回道:
“不妨事,到底交际要紧。”
“府学学正虽不过从九品,但倒底掌管一府科考。”
“而且往来的也都是饱学之士,到底让他们两个认识些朋友才好。”
陶氏见婆母答应了此事,方放下心来,说起另一件事。
“二爷他近来很爱与朋友去香玉巷,说是看中了一个清倌人。”
“才十五六岁的年纪,瞧着格外怜爱,想纳进府里。”
“但他到底不敢来问老太太,我这个妻子便来替他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