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映月知道,自己已经与秦时晙有了口头婚约。
若是找秦家的夫人们打听秦时晙的近况,必然会惹得人耻笑,故而就找上了秦尔思。
秦尔思却是皱着眉头,说道:
“二哥哥他很好,他平日里也就读书,会友,偶尔和家里的弟弟和妹妹们说话。”
秦尔思却是不敢给卢映月讲,自己的嫡亲哥哥近来和一个丫头走得近,祖母甚至愿意成婚后将人纳进家门。
卢映月显然没从秦尔思的表情里发现不妥,小声道:
“我爹爹以前给了我一块‘铜雀瓦砚台’。”
“我想着读书人,时常得备上些好墨好砚,便带了过来。”
“我读书不好,留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
说了这许多话,卢映月的脸已经有些微红了,看着秦尔思的表情倒是有些含羞带怯。
秦尔思却是这些日子来,心情难得畅快了点:
“我哥哥若是知道,有你这么个好嫂嫂,必然会高兴的。”
因着花宴举办的位置就在园子里,从内厨房或是大厨房上菜,都难免冷得快。
故而安寿堂内老太太做菜的小厨房便被征用了。
特地从内厨房借了两个灶上师傅,外厨房也有一个妈妈临时调了过来。
丁静竹瞧着竟然是老熟人,王芝芝的干娘蔡妈妈。
不过可惜的是,这次办花宴蔡妈妈并没有带王芝芝来,而是带了另个干女儿严小花。
丁静竹和幽兰难得见到严小花几回,故而便趁着不忙的时候,来小厨房内找她说话。
谁知话还没说几句,蔡妈妈却是递了一个食盒过来:
“你们两个太烦人了,自己不忙,便觉得别人都不忙了。”
“莫找小花说话了,帮着提菜过去。”
丁静竹和幽兰也是脾气好的,见蔡妈妈开了口,倒是老实的一人提了一个食盒去送菜了。
因着今日办的是花宴,做的菜也是和花有关的。
有干玉兰花炒鸡蛋,杜鹃花和小粒的蚕豆、火腿、咸肉一起炒制。
还有用百合花包了肉馅,做成花朵模样的造型,上锅蒸制。
丁静竹和幽兰两人先着看热闹,倒是觉得稀罕得紧,口水也止不住。
连着送了三四回,瞧着花宴那边差不多开始了,便去蔡妈妈那里要了些早就已经看中的剩菜,打算尝尝这用花做出来的菜是什么滋味。
不过丁静竹眼瞧着主子们今日又赏花又吃花,雅致得很。
心里也想着效仿一二,觉得哪怕是剩菜也得找个有花的地方吃。
便撺掇着幽兰和丹红,三个人一块儿找了个园子里不容易被主子发现的僻静处。
咬了一口白玉兰花瓣包裹的肉丸,觉得比起普通的蒸肉来讲,只不过多了一点淡淡的花香。
味道上倒是大差不差,没有特别惊艳的地方。
丁静竹吃了几口,便觉得大失所望,没意思。
转身倒是仗着身手敏捷,爬上了一旁的假山石,眺目远望。
此时园子里没什么声音,只有知了的蝉鸣声。
丹红在下面的凉亭里叫道:
“静竹,快些下来,主子们看见了可不好。”
“你这样像个什么样子,不像个女孩子。”
丁静竹见含卉一再劝说,便打算着下了假山。
谁知看见右下方,距离三人所在的凉亭约莫两百米的位置,有两个人正在说话。
一人丁静竹倒是熟悉得很,正是秦时暄。
只见他身穿了件暗兰缠枝莲纹图缂丝袍子,腰间系着茶绿祥云纹宽腰带。
腰带上装饰有珠宝玉石,还用金带钩挂了环佩香囊。
丁静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束得整齐的头发上戴了汉白玉冠,模样似乎很周正。
秦时暄正在给一个花宴上的婢子说话,似乎得到了什么重要信息。
丁静竹并不认得这个婢子,之所以知道她在花宴上面伺候,是因为为了今日的花宴,二夫人陶氏特地给伺候的仆婢做了一样款式的衣裳。
那秦时暄不过说了几句话,便和那婢子分开来,两人都离去了。
不过丁静竹看着,这两人的方向都是花宴那边。
秦时暄是个哪怕没事也要搞些事情出来的人,秦府这个小池塘他恐怕折腾得还不够。
丁静竹不想惹事生非,不过略看了几眼,就下了假山。
丹红和幽兰的饭量都不是很大,丁静竹倒是吃了比两人加起来还多。
丁静竹如今虽才九岁,但比年纪更大的含卉和丹红两人,高了大半个头。
三人一面剔牙,一面闲聊。
丹红看着丁静竹道:“静竹,你这一年来怕是长了许多罢。”
丁静竹还没明白她的意思,说道:“是呢。”
丹红却是嘴里砸摸了一回:
“我娘说,女子及笄之前都是长得飞快。”
“你估计还得长。”
“你还是少吃些罢,日后若是太高了,恐怕不好说亲事。”
“男子大多不愿意娶比自己高的女子,都喜欢小鸟依人的。”
“你这样,不行。”
丁静竹还没想过太多嫁人的事情,也不想随便解决自己的婚事。
“我还不想想那么长远的事情,我这人饿不得,一饿就火急火燎。”
“想来是因为之前的苦日子,过得太难受了罢。”
丹红见丁静竹丝毫不听自己的劝说,只得叹口气,不再说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花宴这边,秦尔思和卢映月两个,对席间的应酬颇为不耐烦。
吃得差不多了些,两人便抛开了仆婢,到园子里折花去了。
秦尔思一时看着落花,想起了古书上的句子,走得远了些。
卢映月倒是就着池子里的水,浣着手和水里的花瓣玩。
突然倒是不妨水里多了个俊秀少年郎的影子,她赶忙回头。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不在席里吃东西,到外面来了。”
卢映月有些红脸,毕竟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失礼。
大家姑娘的纤纤素手,大多时候都是藏在宽大的袍袖里的,等闲不让外男看到。
她想把自己的手再缩回袍袖里,却因为水珠未干,把袍袖浸湿了。
那少年郎却是再次表达了善意,从自己的衣袖里取出一张素雅的兰花君子手帕,递了过去。
“擦擦罢,方才不小心冒犯了。”
“我这就转过身去。”
卢映月接过这手帕,发现上面有刺绣的一个小字,“暄”。
想必是这少年郎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