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霄山劫缘记

龙发

楔子

春节刚过不久，华家就接连发生了几件事：第一件，华老爷突然宣布三小姐要出嫁.，而大家又不知道三小姐的婆家在哪儿~~在这之前，谁也没听说过三小姐曾许配人家，更不知道三姑爷是谁，华老爷对这事更是只字不提，华府上上下下只能在疑惑之中匆忙地操办着三小姐的嫁妆；另一件是，在柴房伙计小庄子命丧断魂崖的那天晚上，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小菊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华家的上下人等寻遍了整个华家镇，连同华家的山林柴场都找了，也没寻到半点踪影；更让人感到蹊跷的一件是，在小菊失踪不久的一天夜里，华家的马棚突然失火，大火非常凶猛，顷刻间就烧毁了几乎所有草料，十几匹马也都葬身火海，而唯独不见了那匹瘸腿小马驹，栓马桩上只留下了半截铁链子，更让人不解的是，看管马匹的穆秋竟莫名其妙地死在了离马棚半里地的水溏里，当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竟像僧人打坐一样静静地浮坐在水面上，身边也没找到半点取水救火的工具······

第一章

赵妈的疑惑

初春的早晨还非常寒冷。赵妈起床后正在房里生火，就听外面有人叫门，开门一看，

原来是伺候太太的丫鬟秀眷。赵妈问什么事，秀眷说：“老爷太太叫您去听事。”

所谓“听事”就是主人有事吩咐下人。赵妈知道，没有特别紧急的事，老爷太太不会这么早派人来喊她。于是不敢怠慢，穿了一件棉袄就随秀眷出了门。

华家虽为富户，庭院却极简朴。三排青砖绿瓦的二层楼房坐北向南依山而建，东西两侧是带有略低于正房的耳楼。前排正房是大少爷华丰二少爷华收的卧室兼会客厅，耳楼住着管家莫坤账房刘先生，还有几个打杂的伙计护院的家丁做饭的厨子；中间一排自然为老爷太太拥有，上层居住下层会客，东西两侧的偏房耳楼是听事厅；后排是华家的女眷，住耳楼偏房的自然是那些丫鬟婆子之类。

不一会儿，两人就从后院眷房到了中院。中院是整个华府的中心。进入老爷的听事大厅，老爷太太已经等在那里。屋子里很暖和，一盆炭火烧得正旺。老爷摆了一下手叫秀眷退下，指了指火盆旁的方凳叫赵妈坐下，然后就滋溜滋溜吸起了旱烟嘴。

“老爷太太叫我来有什么吩咐？”赵妈迟疑地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太太先发了话：“三小姐怎么样？”

“还好。还没起床呢！”太太的问话叫赵妈摸不着头脑，只好这样含糊地答道。

华老爷轻咳了一声，说：“三小姐婚嫁的日子快到了，这段时间你要照看好她，不要有什么差错。”

“是，老爷。”赵妈习惯性地应了一声，停了一会儿又嗫嚅地问道：“小姐要嫁人？以前没听老爷太太说起过，不知道姑爷是哪家？”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看好小姐不要乱走动，有什么事莫坤会叫秀眷去吩咐。”华老爷说完就独自上楼去了。

听不到老爷的脚步声了，华太太才说：“三小姐是你带大的，你要随嫁就跟过去，愿意留下，华家会给你养老送终。阿甘救过老爷的命，这份情到什么时候华家都会记着的，你回去想一下做个决定······”

赵妈退出华老爷的房间，感觉天突然矮了半截，眼前一阵阵发黑。进入华家整整十七年，华老爷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自己说过话。

十七年前，为逃避仇家的追杀，年轻的赵妈跟随丈夫阿甘避难，路经灵霄山的野狼谷，碰巧遇上华前摸被野狼围困，阿甘拔剑斩狼，奋力救下了华前摸，却不料被追赶而来的仇家毒箭射中，半月后死在了华府。从此之后，赵妈就留在了华家，先后带大了华家的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如今大小姐二小姐都已远嫁他乡，唯三小姐冬梅待字闺中。因为自己的丈夫有恩于华家，华家夫妇对赵妈非常敬重，从未当下人看待。凡涉及女眷尤其是三位小姐的事，除非重要的事情需要老爷太太答复，多半也是由赵妈做主吩咐下人去操办，老爷太太从未过问过。华家的女眷丫鬟婆子，遇事也都对赵妈敬让三分。

华家的三个女儿中，三小姐冬梅和赵妈感情最好。赵妈对冬梅更是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可令赵妈没有想到的是，在三小姐的婚事上，华家夫妇不但事先没有透出半点讯息，而且说话的口气还相当生硬，就像对待刚到府上的小丫鬟。这不但叫赵妈感到疑惑，而且生出了些许惶恐。

是三小姐背着自己做了什么，让老爷夫人听到了风声,还是自己哪些地方做得不对出了差错？赵妈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她在庭院里迟疑了一会儿，就急匆匆地向后院三小姐的闺房走去。她要当面向三小姐问个明白。

赵妈心慌意乱走在碎石子铺就的甬道上，小脚板拿捏不稳，身子忽前忽后地晃荡，往日的沉稳与自信已荡然无存。穿过正院和后院连接的石拱圆门，迎面碰见了丫鬟小菊。这个好吃懒做的姑娘正端着尿盆朝茅厕走去。若在往常，赵妈定要喊住训斥几句，可今天懒得理她，自顾往三小姐的二楼闺房走，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住，转身问道：“三小姐起床了吗？”

“正在房里洗漱呢！”小菊把尿盆揽在怀里，扭着身子答道。

院子里的说话声传到了楼上，二楼靠西的一个窗口就拉起了帷幔，雕花窗棂内映出一张不甚分明的姑娘的脸。紧接着轻轻脆脆的声音便从楼上飘到了院子里：“奶娘，我在楼上那，您上来呀！”

上了二楼，赵妈已气喘吁吁。她没有停留，直奔三小姐的闺房。门虚掩着，显然伺候三小姐的丫鬟小菊来过。进门是正厅，几桌几椅几件女用饰品将房间衬托得简洁明了。内间是小姐的卧室，翠绿的珠帘还垂着。赵妈在靠窗的一张小椅上坐定，一边喘息一边思量着该如何向三小姐叙说自己心中的疑惑······

在华府的正房大厅，华前摸华老爷阴着脸端坐在太师椅上，铜烟嘴正吱吱啦啦地泛着火星。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红脸膛，络腮胡。他就是管家莫坤。

“老爷您找我？”莫坤问道。

华老爷没有答话，用长烟袋指了指身旁刚才赵妈坐过的小方凳，示意莫坤坐下。莫坤欠着身子坐下，道：“老爷，是不是为三小姐的事？丁卯年初春······”

华前摸点了一下头：“是啊，到时候了，欠莫家的帐该清了！”

“老爷，那我们哪天到莫家去？”

“不能再耽搁啦，叫刘先生择吉日，越快越好！选好日子后派人去莫家送信，就说我华前摸到时要亲自送女过去。”

“那我去准备！”莫坤起身要走。

“慢着，你先坐下！”华前摸从身后拿出一个精致紫檀木盒子，木盒子用红色绸缎缠着。“这是三小姐的贴身长命锁，大太太临走前留给她的遗物。”

“这是怎么回儿事？怎么在您这儿？莫坤疑惑地问道。”

“小庄子到马圈套马，在马圈穆秋的房里捡到的！”

“那么说是小马倌穆秋偷了三小姐的东西？”莫坤问道。见华前摸没有回答又说：“要不我去查一下，要是穆秋真的偷了三小姐的东西······”

“不必啦！”华前摸按了一下手，打断了莫坤的话，说：“这件事就我们四个人知道，你我小庄子和穆秋，不要传扬出去，免得玷污了三小姐的名声。如果叫莫家人知道了，恐怕就难以兑现我十七前的诺言了。”华老爷轻咳了几声：“小庄子和穆秋你去处理，最好是叫他们闭嘴。”

“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老爷。”管家莫坤说完轻轻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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