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快去快回就行了。我们退远一点,一时半会儿也冻不死。再说了,可不是只有你的火元能够御寒,我的法器可是也自带取暖器功能的。”卡特风淡云轻地说道,说着还打起了哈哈。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根烟,但是碍于寒风凛冽,火石根本打不起火,于是他暗骂了一声,把烟收了起来。
“好吧!”弈天点了点头,心里只有感动,这种感动也带着深深的愧疚和沉重,他明白卡特所谓的光术取暖只是为了安慰自己,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来到地狱这么久,他对基本的常识也知道了一些——在三界中,地狱由五大元力构成,木土金水火,而在遥远的西天界,则是由光和暗构成。或许光术在人间或者西天界,是能够抵御寒冷,但是在这五大元力构成的地狱里,唯一能够御寒的只有火。
“我会尽快赶回来,你们可要等着我!”
“放心吧,你的小情人可在我们手里,料想你也不敢晚回来。”卡特嬉笑着朝冻得满脸通红的元菲娜努了努嘴,打趣道。
弈天目光中水光涌动,一一扫了三人一眼,看向他们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赶紧走吧!这地方太冷了,咱们出去暖和暖和。”卡特说着便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去,带着剩下的二人顺着原路返回去。元菲娜转过身去,屡屡回头看着弈天,目光流连。直到身旁的梅妃琳催促了一句,她这才恋恋不舍地回过身去。
顺风而行,几人很快就消失在缭绕的寒气中。弈天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咬了咬牙,神情坚毅,只见他立刻回过身去,面朝着寒风呼啸而出的洞口,迈开大步,身躯前倾,一步一步地朝着洞穴里走去。
一脚跨入洞口的时候,弈天就感觉风力一止,然后猛地又以成倍的风力吹刮过来,几乎使得他都要一个踉跄往后退去。见此情形,他连忙抽出死侍,一刀就插在了脚下的冰层中。咔咔的冰块碎裂声中,刀刃深入冰层一尺有余,弈天的摇晃的身形才在洞口的位置稳定下来。
日轮也在剧烈的寒风中不断摇晃,很快这种摇晃已经超出了弈天能够掌控的范围,火球开始变得极具不稳定。为了避免仅存的一点温暖和御寒的工具被寒风破坏,弈天只得将日轮降低高度,放在了自己背后。这时候,他就像是背后悬浮着太阳的神祗,从身后射出道道金辉,衬托出他的面容格外英俊。
宽厚的胸膛挡住了绝大部分的风息,使得日轮很快停止下了剧烈的涌动,迅速趋于稳定。由于距离日轮更加近了,他感觉到背后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力,令人精神一震,渐渐从被包裹的寒意中抽离出来。
借助这个时机,他再次迈开大步,一步一步地朝着洞穴深处行去。
差不多走了有五步,走出去了两三米的距离,弈天忽然感觉到不断有冰冷的雪片撞击在自己的脸上。这种雪花每一片都似乎蕴含着刺骨的寒意,一片撞到脸上几乎都能够冻僵半边脸颊。抬头朝前望去,他便看见再日轮光芒能够照耀的尽头处,许许多多白色的斑点从黑暗中飞舞出来,沿着洞穴迅速地吹刮过来。每一片雪花都包含着惊人的寒意,飞舞的途中它们撞击在四周的冰壁上,被雪片撞击到的地方,迅速笼罩上一层白皙的冰霜,在原来的冰层基础上又冻上了一层。
弈天看着这些扑面而来的雪片,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寒气仿佛从每一个毛孔钻入了他的身体,令他毛骨悚然。几乎在第一眼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雪片的时候,他几乎立刻想到了放弃。这一幕实在是太恐怖了——这里的每一片雪花都拥有着可以完全冰冻一块手掌大的地方的寒力,难以想象这些数不清的雪片如果一齐刮到一个人的身上,会是怎么样的一幅恐怖场景。
但是他很快又想起元菲娜、卡特、梅妃琳他们三人远去时落寞的背影。那样无助的背影,苍凉,迷茫,无助,明智前面迷雾中是死路,却要佯装坚强地走过去等死。
我怎么能够放弃?
我怎么可以放弃!
弈天脑海中癫狂的念头一闪而过,令他瞬间振奋了起来:我不能够放弃,我的生路都是由他们游走在死亡的边缘换取来的!我不可以放弃,我放弃了他们就真的没救了!我怎么能够放弃!我还要到达极镜的核心,接触极镜的冰冻,我要带他们出去!
他的眼中喷射出炽热的精光,目光中如同正午高悬的太阳一般明亮,这一幕与面前呼啸而来的寒风和雪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刻,他给了自己莫大的鼓励和信心,也令他几乎忘却了极寒所带来的痛苦。
无数的雪花吹拂过来,凄美,苍凉。
下一秒,这些雪花一片片地撞击在弈天的身上。弈天顿时如遭雷击,身体猛的一颤一颤,他瞪大了眼睛,承受着这种近乎不可思议的痛苦——每一片雪花,指甲盖大的体型,却包含着一颗陨石的威力。这些雪片一碰到弈天的身体就释放出惊人的寒力,每一片雪花都能够冰冻一大块皮肤。它们迅速地在弈天的身体表面结成大片大片的白色霜冻,一层接着一层,一层铺着一层,层层叠叠,瞬间的功夫就像大茧一样将它包裹了起来。
这样的寒力是恐怖的,层层叠叠的雪花交织在一起,寒力层层叠加,使得弈天的身躯从正面看上去就是一个硕大的冰雕。他始终保持着持剑站立的姿态,死侍的刀刃牢牢地插在冰层里,身前是大片大片形状各异的冰片,它们叠加在一起,如同一件令人震惊的冰塑。
雪花飘飞仅仅持续了几分钟,但是它所带来的破坏力却是极为惊人的。弈天整个人,除了后背尚有点火光在闪烁,其余地方几乎层层叠叠完全笼罩在了冰块之中,一层铺着一层。
约过了一刻钟,空气中渐渐传来冰块碎裂的细微响声,首先从弈天的背后,火光涌动的位置产生了几道裂纹。接着裂纹渐渐扩大,直到几块冰片掉落下来之后,一个球形的火球才从冰雕的裂口处飞出。随后冰雕的背部在火球光芒的照耀下,冰块迅速融化,直到浮现出一个半米见方的大洞,才停止了消融。
又过了一刻钟,冰雕内部渐渐传来咔咔的松动声,响声较为清晰。最后,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破碎响声,一个身影从冰雕的背部破茧而出。
弈天从冰雕里走了出来,面色白皙冷峻,嘴唇发紫,发上尤带着些许冰屑。
他绕过身前的这具冰雕,继续朝前走去,目光前所未有的坚毅。
原本看似停歇的寒风再一次歇斯底里地咆哮了起来,那风仿佛也被赋予了生命,正如一个被质疑了的人一样,疯狂的翻滚了起来。
风力加大了一倍都不止,剧烈的风息就像是首尾相连的刀阵一般接连从身旁剐过,皮肤表面传来阵阵清晰的疼痛。面对这样的狂风,弈天的脚步艰难无比,身形在风中犹如飘忽不定的烛火一般摇曳,有几次一阵剧烈的罡风吹刮过来,令他的身形一个踉跄,险些倒飞出去。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一步一步地艰难前行,在这遥遥无期的洞穴深处行走。每一步脚步都是在于严寒进行艰苦卓绝的战斗。寒风在这时候已经不能够再称之为风,而是如同波涛汹涌的激流一般,刺骨的潮水扑面而来,大浪一浪盖过一浪席卷而至,如同倾覆的高墙一般轰击在人的身上。
在困境面前,弈天咬牙苦苦坚持,双目怒瞪,血丝密布,在人间界的时候,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面对这样的痛苦,但是现如今却接二连三,真真切切地遇到了。而且这个时候不单单关系着自己,身后还有元菲娜、卡特、梅妃琳,等一干人的生死。就是撑不住了想要放弃,也几乎不可能,身上责任如山般沉重。
在这个时候,弈天已经完全是凭借着毅力和身体惯性,在一寸一寸地艰难前行了,他的视野模糊一片,几乎已经完全被狂涌的风雪遮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双脚是此刻在抬起还是在放下,肢体是那么的麻木,那么地毫无知觉,抬腿落腿、摆手甩手都几乎是成了本能。
他忽然生出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如同气泡一般瞬间将他笼罩在里面——自己不着寸缕地蜷缩在一个寒冰世界里,从四面八方伸展出来无数锋利的冰锥冰刺,将自己困在一个狭小的范围内。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均已经被尖利的冰刺围堵,身形蜷缩在一个极为狭小的空间内,不能有丝毫的动弹,稍稍移动一下便会被那些尖利的冰锥刺痛得鲜血淋漓。
他很快意识到这可能是一种幻境,自己片刻之前还身处在深邃的寒冰洞穴之中,转眼的功夫不可能腾挪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也不可能凭空生出那么多尖锐的冰刺。这就像做噩梦一样,有时候明知道是假的,可是恐惧还是那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