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书友取名好麻烦的再次打赏!)
因为这一天经历了两场大战的缘故,陈成夜里睡得特别香。
结果没想到梦里进行了“第三场加赛”:
在小长安牛鼻河的两岸,与五律派的人对歌!
五律派的人贱兮兮的,一个劲对他说:
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可把他郁闷得不行!
早上五点多左右的时候,小六忽然过来叫他:
天仙姐姐和阿舟嬷嬷已经动身离寺而去。
陈成惺忪着睡眼,想了想,答了一声:知道了。
随即趴倒,继续呼呼入睡。
小六见他不说去追,好歹也送送人家,买卖不成仁义在嘛!(陈成:???)
陈成如此废柴,说他“杨伟”一点也没错!小六气得直跺脚!
你算什么男人!
算什么男人!
眼睁睁看她走却不闻不问!
是有多天真就别再硬撑,
期待你挽回你却拱手让人!
陈成却愈发睡得心安理得,天仙姐姐能在黎明时分静悄悄地走,那就是昨晚大家已经把话讲清楚了,没有什么羁绊,这个时候还去节外生枝,你们当我傻?
但是小六打搅了他的睡眠也不是没有好处,刚好把他和“五律派对歌”的梦给打断了!
要不然,赢了五律派的话,虞纯,刘清,王才子——他还真不知道选择跟谁走坡,跟谁“男上加男”呢。
回笼觉又经过了两个小时,陈成又听到外面传来大呼小叫:
“不行!我要是见不到陈郎君我就不走了!”
“我死在这里!”
“无论你们怎么说,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
虽然到这个时候,困意已经消失了大半,可是懒汉陈成的习惯,从来都是要到自然醒的!
心情几位不悦,嚷道:“到底是谁大清早的不干正事,扰人清梦啊!”
“你看看!我就说吧!你把梦见哥给吵醒了!”
说话间,小六走进屋内,道:“梦见哥,都已经卯时了,你还不起来吗?”
“唔。”陈成一副你小子明知故问的样子,我向来是睡到八点起步,能到九点更好的:“外面是哪个不长眼的在瞎咋呼啊?”
怎么还想死在我的门外?
“那个,是虞纯师侄。”小六干笑一声。
“虞纯?他来干什么?”陈成想了想,的确声音很熟悉,是虞纯那小子。
“他来有一会儿了,非要见你……”
五律派一行人中,这小子诗写得不怎么样,脑子很偏执,陈成不想早上起来就跟这小子打机锋,嫌弃地摆摆手:“不见,让他滚。”
“恐怕不行,”小六为难道:“他说了,我们再不放他进来,他就要硬闯进来了!”
陈成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膀子,性感的小短裤,叹了口气:“这倒霉催的!”
信手扯过长衫,披在身上,跟随这小六出门。
一看到陈成出来了,虞纯险些喜极而泣:“陈郎君大师!你可算来了!”
陈成看着他的一副尊容,两个熊猫眼分外明显,诧异道:“阁下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兄弟阋墙,被师兄弟们打了?”
五律派的这帮混球,比起其他门派的弟子油滑多了!不光在于他善于使用奇葩的论题,还在于论诗分胜负的时候,扭扭捏捏,磨磨蹭蹭,就是不肯干脆认输!
虞纯这小子虽然看起来傻乎乎,但还算诚实,直接认输,没搞任何幺蛾子。
可能这种行为被师兄弟们视为软弱,败坏了五律派的威风,把他抓起来揍一顿也说不定。
陈成注意到这小子对自己不伦不类的“陈郎君大师”称呼,心道我怎么又成哪门子的大师了?
我可不想与闫芳、马保国之流为伍!
嗯,大师,Great Master!是佛的十尊号之一,即“天人师”!难道我昨晚把这小子忽悠瘸了,他觉得我是佛祖显世了?
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我没有和师兄弟们不睦!单纯是自己的心结!”虞纯真挚道:“昨夜听陈郎君大师一席话,发人深省,醍醐灌顶!回去之后,细心揣摩,发现了很多过去没有留意到的点,也产生了很多新的疑问!我知道自己才疏学浅,见识浅陋,光靠自己恐怕无法研习明白,所以一早就前来守候,期待陈郎君大师能给予解答啊!”
陈成听着这小子絮絮叨叨地表达对自己的“崇敬”,深深怀疑这小子真的脑子秀逗了!
或者是故意装傻,昨天丢了面子,早上跑过来想追回场子?
嗯,凭我多年的经验,恐怕这小子是……真傻!
我寻思我昨晚也没阐发多么高明的理论啊,怎么就让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我讲述克里希那和他的16000个老婆,是讲得绘声绘色,挺好听的。
可那时候你已经走掉了吧?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陈成想回想自己和虞纯交锋时发表的观点,可竟然一条都想不起来!
冲小六使了个眼色,让这小子提醒一下自己,可小六摊摊双手,也表示想不起来。
听梦见哥哥讲话的时候,讲什么听着都觉得有道理,对他佩服得不行,可是事后想回味一下,又发现他根本没讲到什么实质内容。
“呃……陈某自认为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哪能有这样的福气,帮虞公子答疑解惑呢?共同学习!共同学习哈!”陈成敷衍着:“这样,你看我现在衣衫不整,也不是谈论佛法的时候。你姑且等我一等,到辰时,我沐浴更衣,香薰檀染,再去与你端端正正,好好地论一论!你看好吧!”
小六跟他在一起久了,一听就知道这是陈成瞎鸡儿扯淡要送客的意思。陈成说着,就要缩回屋内,继续他春秋大梦去。
虞纯听了,忍不住赞叹:
陈郎君一大早起来,竟然就要洗澡!
对待佛法,虔诚如斯!
难怪我比不过他呀!
更加不愿意放他走了:“陈郎君大师留步啊!晚生心中既然有疑虑,一时不解决,就好似万虫噬心,欲仙欲死啊!还望陈郎君且与怜惜,救人于水火呀!”
陈成都要崩溃了,尤其是看他一把年纪,比自己大了好几岁,好意思说“晚生”,还让自己“怜惜”他,我特么听了直想吐!
奈何人家做到这份上了,不答应估计就要撒泼打滚!
陈成只能兴趣缺缺地摆摆手:“行行行,你且说吧,我听着呢。”
被这人打扰清净,简直气死了!
冲小六低声道:“帮我拿本《圆觉经》来。”
没有经典背书,肚子里就那么一点存货,我是真怕忽悠不了你啊!
“多谢陈郎君大慈大悲!”虞纯喜出望外,直接就把陈成抬升到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的地位,开启了他又一轮的“求佛”之路:“普贤菩萨问世尊,什么叫做修行?及为末世一切众生修大乘者,闻此圆觉清净境界……”
……
“众生既然知道一切如幻,自己的身心也都是幻现!”虞纯越说越激动:“那么为什么还要以幻修幻呢?”
“如果众生的心本来虚幻,那又是谁在修行呢?为什么又说修行本身也是虚幻的呢?”
他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抛出来,听得陈成头疼脑胀,不知所云。一旁的小六也正飞速翻动着《圆觉经》——
这虞纯都噼里啪啦、热血澎湃地讲了快半小时了,小六甚至都没有找到他讲的这一章呢!
“你行不行啊,还是我自己来吧!”陈成郁闷地拿过《圆觉经》,看着虞纯看着自己那双真诚的大眼睛,真想实话跟他说:
大哥!你就放过我吧!
我是真的对这些一窍不通哇!
这开元寺里,想必也有不少高僧,你有问题,干嘛不去求教他们,非要为难小陈我这么一个可怜人呢?
你研究的这些东西,我实在是没兴趣了解,也没能力探求哇!
还有这位普贤菩萨也真是的,作为修行者的代表,题总是离不开修行!
一天到晚修行,到底累不累啊!
难怪你的坐骑狮猁怪,是《西游记》中唯一出现过两次的妖怪,一次是在乌鸡国冒充国王;另一次则是在狮驼岭做了山大王。
你要不是整日沉迷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怎么会连自己的萌宠都看不住!
丢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丢两次可就是毫无责任心了!
你既然对宠物没有耐心,那你当初就别收养啊!
也许实在是没睡清醒,导致陈成直接把文殊菩萨的坐骑记成了普贤菩萨的,并大加斥责了一番——谁让你俩都是如影随形,不好区分呢!
话说回来,普贤菩萨的坐骑六牙白象也曾和文殊菩萨的坐骑狮猁怪一同到狮驼岭为妖,坏事没少干……
“陈郎君?陈郎君?你别不说话呀!”虞纯看着神游天外的陈成,态度愈发谦卑。
“呃,我只是思索这些问题的时候,愈发感叹菩萨的求索精神,佛祖的睿智通达!”陈成胡乱感慨了一番,随便翻了一页,看到满页的“幻”字就直接照本宣科道:“是所谓:一切众生种种幻化,皆生如来圆觉妙心。犹如空华从空而有,幻华虽灭,空性不坏!众生幻心还依幻灭,诸幻尽灭,觉心不动!”
“依幻说觉,亦名为幻;若说有觉,犹未离幻;说无觉者,亦复如是。是故幻灭,名为不动——”陈成有感情地朗读着,末了问道:“书上讲的简直是一点也没错!迷途的少年啊,你现在可懂了?”
虞纯迟疑地点点头:“这都是经书上的话,我自然是看过的。”
可我就是因为看不懂,所以想听听聪慧的你是怎么理解的啊?
陈成:“……”
感情虞纯这小子,就是喜欢小陈我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讲述方式吗?
可那也要在小陈我差不多了解的前提下,我自己都不懂,又如何跟你用唠家常的方式阐明呢?
陈成长叹一口气道:“有一说一,并不是我不想把书里的佛理仔细讲给你听——但这件事本身,大家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你也不明白,不如不说。我劝你最好也别来问我到底怎么了,实在是这其中利益牵扯太大,说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当不知道就行了!其余的我只能说这里面水很深,牵扯到很多三界的大人物!无天佛祖你知道吗?黑袍大护法呢?谢大脚,啊不,玉兔精陈五真呢?对吧,你不知道!”
“详细资料呢,你自己去找是很难的,岭南的典籍里大部分都被删干净了,所以我只能说懂的都懂,不懂的也没办法。”陈成摊开双手,一副自己已经竭尽全力的样子。
可是显然,陈成这套“懂得都懂”的经典说辞,并不能让虞纯这个一根筋信服,他大声嚷嚷:“那总得有个能让我懂的办法呀!”
陈成实在是被这小子折腾得没办法,叹了口气道:“罢罢罢!我再最后透露一点内幕给你,再不懂,我也没有办法了!你自己知道就行,千万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
虞纯感动得不行,重重点头。
陈成开口吟诵道:“
天上羲图讲贯殊,洞门犹抱韦编趋。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虞纯听完陈成这首诗,大为惊骇:
这前后两句,好像完全没有关系啊!
不过,后两句“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听上去就感觉非常有味道的样子,可以细细思考一番……
事实也正是如此,前面两句是陈成信口胡扯的,后面两句,则是《红楼梦》第一回太虚幻境里的一副著名对联。
之所以不直接说后两句,而是还要加两句伪装成一首诗,是为了增大虞纯思考的难度……(卑鄙啊卑鄙!安吉拉卑鄙!)
念完之后,陈成对愁眉深思的虞纯道:“这样,时间也不早了,虞才子就在这里好好想,我们就不打扰了,有什么问题,等我们去饭堂吃完了早饭,咱俩再细细探讨……”
“那是再好不过!”虞纯点头,手中比划着:为什么把假的当作真的,真的也就成了假的;把没有的当作有的,有的也就成为没有的了。
这又与普贤菩萨的疑问:修行虚幻,有什么关联呢?
“快快快!”陈成挥着手,让小六快去召集其他小伙伴,大家跑路。
“呃,咱们不是去饭堂吃早饭吗?”郭小四端着钵钵,困惑问。
“吃你个大头鬼!”陈成恨不能打翻他的钵钵:“趁这小子没反应过来,咱们直接上路!路上看到有啥吃的,就吃啥吧!”
“这……不太好吧……”小六看了一眼虞纯,迟疑着。这小子还蛮诚心的。
陈成微微笑:“等他发现我们骗了他,他就知道什么是‘假作真时真亦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