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之事已定,无须再言。
邝埜这个前兵部尚书,把曹鼐扔在一旁,自己跑去参观铁甲舰。
早就听说铁甲舰乃精铁铸造,这么大的家伙能在水里漂着,还能开起来跑,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他今年快七十岁了,身体还硬朗的很,而且,对这些新的武器装备很感兴趣。
虽然事先做了很多准备,也曾幻想过铁甲舰究竟长什么样子,可是,当他真正来到港口,看到面前的庞然大物,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和心灵上的震撼,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船身长四十八丈,宽七丈五。
这个尺寸比起郑和下西洋时候的旗舰,整体来看稍小了一些,但也只是宽度变窄了,长度甚至还要超出些许。
两者的区别就在于,郑和的宝船是货船,宽身平底,空间极大,就好像一座大房子,能容纳很多人,载很多货。
铁甲舰却是战船,长身尖底,航行起来速度极快,而且是钢铁船身,宛如海上的移动堡垒。
当然了,虽说是钢铁之躯,却也只是木料和钢铁的组合。
船底的龙骨是精钢所铸,船身则使用上好的杉木和松木,经过十个月的烘干,然后在木料外面包裹铁甲。
这样做倒不是为了省银子,造这艘船已经动用了全国的人力物力,银子不是问题。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蒸汽机动力不足。
如果整艘船体都用钢铁,其重量太过巨大,即便是四缸全开,也无法保证带的动,续航能力就更不用说了。
用木料做衬,钢铁做壳,在这个时代已经足够抵御火炮攻击,而且,还能起到减震作用,即便是两船相撞,也能保证最大限度减少受损程度。
再看看船头的加厚装甲,就像是一柄尖锐的凿子,若是一般的船,怕是直接就被撞碎了……
邝埜不住啧啧称奇,然后来到各个舱室。
刚走到燃料仓,一股呛人的煤烟味迎面而来,伴随着蒸汽机巨大的噪音,就算不晕船的,也绝不会觉得好受。
而后,他又参观了底舱的火炮,甚至还和将士们一同在船上用餐。
饭菜还是不错的,就是这里的环境确实不大行。
噪音大,异味重,有些封闭的空间通风不好,散发着霉味,总之,看起来辉煌无比的铁甲舰,其背后却是万千人默默的努力。
邝埜感悟颇深,回到岸上,立刻请求面圣。
朱祁镇正在研究海图,头也不抬地说道:“卿家去参观了铁甲舰?”
“回皇上,老臣看到铁甲舰,感触颇深!”
“哦?”
朱祁镇这才抬起头,微笑着,问道:“有何感触?”
“太伟大了!”
邝埜还沉浸在震撼之中,感慨道:“老臣有幸看到此舰,死而无憾!”
“朕就问问你有何感触,怎么还死啊活的?”
“老臣……激动啊,皇上,这艘舰实在是,实在是……”
看到邝埜语无伦次的样子,朱祁镇只好说道:“还是聊一聊作战路线吧,卿家对此战怎么看?”
“作战路线……”
邝埜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走上前去,看向舆图。
舆图上已经标注的沿途的航线,主要港口,包括各个小岛的情况,有没有澹水等信息。
此时就体现出彭清下西洋的重要性了,这份图上很多信息都是他亲自去验证过的。
在航线上,最醒目的一个标志,是临邑州南端一处岛屿。
邝埜仔细去看,上面写着马岛两个字。
“皇上,这座岛有什么特殊的?”
“这里是东罗马海军的一个基地。”
朱祁镇在图上点了点,说道:“这座岛位于真蜡国和占城国之间的位置,其归属权一直有所争议,自从占城国归于大明版图之后,真蜡国曾短暂占领过一段时间,后主动退出。我大明怀柔四方,区区一座岛屿,也没想和真蜡国去争夺,却没想到,反倒被那些洋鬼子钻了空子。”
邝埜在图上左看看,右看看,似乎都能看懂,却又看不懂。
因为他实在不懂航海……
朱祁镇也没打算指望他,这副舆图上,除了彭清勘查过的水文资料,还有锦衣卫查探到的敌情。
自从下西洋重启之日,锦衣卫便设立了西洋千户所,衙门设在福州。
后升格为西洋镇府司,镇府司衙门也迁到临邑,此处深入南洋,周围商船来往众多,探查消息十分便利。
根据情报,东罗马人战败之后,其中一位女王爵带着一支海军逃出本土,来到东方。
他们大本营的具体位置还不清楚,但是,自马岛向西,已经有很多处据点。
东罗马人显然是希望东山再起,仗着手里有坚船利炮,不断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对南洋一带的小国实施侵略,将男子抓去做奴隶,盖房子,建基地,女子则随意凌辱,苦不堪言。
此时的大明已经开海两年有余,有些汉人开始走出国门,到海外发展,可是,却遭到这些洋鬼子的劫掠和残害。
他们不但侵占土地,杀戮和奴役当地的土人和汉民,还建立了大量的港口,大有将整个南洋据为己有的意思。
邝埜听到,两支眉毛倒竖,骂道:“皇上,你早说啊,若老臣知道这些洋鬼子如此行径,绝不会劝阻,定全力支持出征!”
朱祁镇摇了摇头,道:“这些情报都是最新拿到的,朕也是刚刚得知。”
“狗娘养的鬼子,偷我们的铁甲舰图纸,还杀害我大明子民,简直无法无天!”
邝埜骂完,似乎觉得不解气,又说道:“皇上,不如给南洋诸国下诏,让他们一起出征,干死这些洋鬼子!”
“那倒不必,南洋都是小国,本来国力就羸弱,让他们加入战斗,只会拖我们的后腿。”
“皇上,这次出征的战术是什么?”
“战术,就是……”
朱祁镇顿了顿,缓缓道:“把船开过去,大炮轰他娘的!”
邝埜愣了一下,问道:“没了?”
朱祁镇点头:“没了。”
邝埜又沉思片刻,然后说道:“好,就轰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