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煜有点失神,很快又反应过来,他眼神清明,没问问题,却扯起了一些有的没的。
“你冷吗?”
简醉安短暂地怔愣了一下,很快摇摇头,“不冷。”
她神情古怪,“这就是你的问题?”
看了那么久,就想问她冷不冷?
有问题。
祁煜扯了扯唇角,还带了点跟简醉安有些相似的神情,近乎耍赖道:
“当然不是,我觉得还得斟酌一下,先聊聊别的,防止你脑子转不过弯。”
瞧,大少爷又在不自觉地嘲讽人了。
简醉安在心里叹了口气,顺着他这套为了自己好的话术,耸耸肩,“行啊,知无不言。”
她托腮等着祁煜的聊聊,好几分钟,那人还是不说话。
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还是没动静。
简醉安透过蒙上的一层雾气看着祁煜,泄了气,投降似的挥了挥手。
“算了算了,大少爷不喜欢聊天,还是我主动一点吧。”
没等祁煜回答,她就问:“祁煜,你有想过为什么我会对你这么亲近吗?”
祁煜微微抬了抬下巴,看着她眼睛,“我问过,你没告诉我。”
简醉安无端从他那张冷淡到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委屈,这让她有点新奇。
藏住心里那点不为人知的跃跃欲试,她眨了眨眼,又问:
“那你心里有答案吗?”
祁煜愣了几秒,仿佛被她这个问题砸的不知所向,最后道:
“不敢想。”
他声音有点哑,简醉安摸了摸下巴,想着是让祁煜先进来,还是一会给他送盒润喉片过去。
没想太久,她倏地反应过来祁煜说了什么。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仿佛藏着万般不被人知晓的情绪。
简醉安难得有点脑回路在线的时候,她顺着心里所想的,从善如流地问道:
“是不敢想还是不愿去想呢?”
这话有点咄咄逼人了。
祁煜皱了皱眉,倒也没避而不谈,左右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话。
而且,刚好跟他要问的问题有某种联系。
“想过,但不敢相信。”
两人的角色仿佛被互换了一般。
往常在这般境地,咄咄逼人的是祁煜,乖巧回答的是简醉安。
但两位当事人丝毫没有察觉,或者说,察觉了,但没有戳破。
又或许,都想趁这个机会,得到对自己更有利的情报。
得到了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简醉安也并没有感到多少开心的情绪。
看着眼睛一眨不眨径直盯着自己的祁煜,简醉安忽然有点烦躁。
这倒是很少见的事。
她不常生气烦躁,常想着顺其自然,万事可破。
眼下被祁煜这有问必答又颇有些油盐不进的模样激的有点郁闷,连带着情绪都无端地燥了起来。
她有些不耐烦了,直接道:“大胆一点有什么不好,你既然想要一个答案,就该主动一些,万一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呢,为了自己那骄傲的自尊心,错过了期待很久的答案....”
说到最后她都有点没脾气了,刚刚的烦躁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简醉安摁了摁太阳穴,太久没起气,现在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脑子里也混沌一片,已然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她看着一直仰头看着自己,雷打不动的祁煜,叹息了声。
声音小到要被风吹散,“错过了,就没有以后了。”
祁煜听见了,他皱起眉,冷然道:“为什么说没有以后?”
简醉安看着他,看了很久,心里想的是:
祁煜,我是要走的,再不说,真的没以后了。
祁煜看不懂她的眼神,这让他有点惶恐起来。
过去不管怎么样,他自信能牢牢牵住简醉安,那些觊觎她的人,他也不曾放在眼里过。
简醉安看向他时,眼中也是满满的依赖和亲昵,大少爷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并且很好地满足了他那点不为人知的虚荣心。
以至于,在许烟他们面前,他也总会不经意地提上一两句简醉安。
仿佛这样才更能向所有人宣告自己才是得到简醉安的那个幸运儿。
“你为什么不说话?”
许久,祁煜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还带着点抖。
简醉安却又忽然换了神色,笑得一派轻松。
“哎呀,开个玩笑嘛,你平时总是欺负我,我就小小地骗你一下,你该不会这都要跟我生气吧?”
她的眼睛亮亮的,看得人心痒。
祁煜闭了闭眼,沉沉地嗯了声。
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这大半夜地在人家楼下固执地要一个问题的答案有点蠢。
祁煜保证,在简醉安说起礼物之前,他真的就只是想确认一下简醉安在不在家,顺便听听小姑娘温软的嗓音。
顶多,煲个电话粥而已。
但在拿出礼物又不想就这么白白浪费一晚的时间时,祁煜没有给简醉安拒绝的余地。
简明扼要地要她一个答案。
祁煜觉得自己等不了了。
他本来就不是有耐心的人,之前跟简醉安聊起拼积木有助于培养耐心的时候,他其实是有点想笑的。
有耐心的人怎么还需要培养,分明就是缺少耐心的人,才会一遍一遍耐着性子,告诉自己不可以,然后将所有的不可为全都倾注在某一件事物上。
他过去以为,拼了这么多年积木积累起来的耐心,已经足够了。
但在遇见简醉安后,多年积累被认为可以高枕无忧的耐心自此消耗殆尽。
祁煜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这是他的每一位老师都曾说过的话。
包括那个完全放下老师身份每天跟他干架的徐离绯,他名义上的钢琴老师,实际上的武打老师。
他在简醉安面前,那足以自豪的耐性溃不成军,最后呜咽退场。
只留下他满腔余火。
而简醉安那个呆瓜意料之中地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还傻傻地说下次一起玩。
祁煜忍了又忍,正面侧面,旁敲侧击地打听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结果不是被含糊带过,就是置之不理。
白天祁墨的事给他提了个醒,遇到在意的人,在意的事,得主动出击。
躲躲藏藏是弱者才会干的事。
他做了那么多天的弱者,也该成为一位为爱冲锋的勇士了。
祁煜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用到这个词,他忽然有点想笑。
在这清润月色下,在这不合时宜却又好的不能再好的时间里。
在这夜半十点二十分,在她面前。
祁煜忽然勾了勾嘴角,心中已然知道答案。
但还是要问,却不是之前那个。
他笑望回去,对着简醉安投过来带着清明了然的目光,声音不高不低,懒懒散散地,又带着不容置否的语气。
他问:
“简醉安,朋友和男朋友,你希望先有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