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给我准备最长的木棍!”贺锦兮一进竹杖居的院子,立刻下令。
香儿本来打算跟贺锦兮报告他们的结果,没想到贺锦兮根本没打算听。
片刻之后,长棍拿来了。
却见贺锦兮拿着长棍径直走到院子里最高最茂密的那棵树下,就是一阵捅。
“啊啊啊……”小毛头的声音伴随着哗啦啦的树叶声一并传出,众人定睛一看,满身插着树枝树叶的小毛头从一根树干后冒出来:“婶婶婶婶,别捅了!有话好说,你现在都是我婶婶了,这么凶巴巴的不好……”
贺锦兮:“……”
捅得更厉害了!
小毛头只得抱紧树杈朝下喊:“婶婶你冷静点行吗?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贺锦兮直接气笑了,挽起袖子就准备上树。
“你别上来啊!” 小毛头往里面缩了缩,“你敢过来,我就从这跳下去!”
贺锦兮扬起木棍继续就往树上捅,小毛头再怎么机灵也腾挪不开,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挨了好几下,疼的差点飙泪。
“婶婶,我真跳了啊!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后果真的很严重!”
封常棣拐进内院,抬头看了一眼就乐了。
“跳吧,这个高度只要你别脑袋朝下,我都能治。”
贺锦兮憋笑。
小毛头目瞪口呆:“叔……叔父,面对走丢半日的侄儿,你怎能如此狠心!”
“……”封常棣捏了捏鼻梁,冲侍从勾了下手指,“去搬几口锅过来。”
半个时辰后。
小毛头抱着树杈哭得像个八百斤的胖子,树底下是十来个火烧的正旺的大铁锅,里面的水早就煮沸了,热气一个劲的往上蹿。
“叔父,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煮我!婶婶,你快帮我求情啊!我要掉下去了!”
贺锦兮靠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别哔哔,赶紧掉,掉准点,等煮熟了,胳膊拿来凉拌,骨头用来煲汤,手指头风干了当磨牙棒……”
眼见着贺锦兮不管用,小毛头决定凭着最后一丝血脉亲情,朝封常棣喊道:“叔父叔父,你把锅挪开,要不然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婶婶!”
“你说。”封常棣顺手添了一把柴火。
“你……”小毛头哭了,叔父果然不近人情,他坚定地抱紧了树杈,“婶婶,叔父其实养了好多姬妾。”
贺锦兮轻轻哦了一声。
多新鲜,好像谁不知道似的。
小毛头咬了咬牙:“叔父根本就不顾忌你的感受,把那些人都养在小后院。”
小后院啊,熟着呢……
思及此,贺锦兮一愣:“小后院?你叔父把姬妾养在小后院?”
“对!我今天四处乱逛的时候发现的!”小毛头愤愤不平地回答,“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少的,多丑的都有!”
贺锦兮震惊!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些人竟然就在小后院!
可是不对啊!封常棣要是在小后院养姬妾,小后院的亲人们会不晓得!
贺锦兮微笑鲁豫脸:“我不信。”
“真的!府中的下人们都知道,而且我还偷听到了他们的名字!”小毛头为了证明,飞快报出来,“什么财叔,刀郎,陆婶,夏姐,小纪,全都是奇奇怪怪的名字……”
是他们没跑了!这一刻,贺锦兮仿佛懂了,又仿佛不懂。
看着贺锦兮逐渐严肃的表情,挂在树上的小毛头却是两眼发光,语气无比兴奋:“婶婶,你快抱我下来,我帮你离开叔父这个负心汉!”
贺锦兮木着脸看他。
“婶婶,你就不生气吗?你看看这一群歪瓜裂枣,多磕碜呐!婶婶,你知道女人这辈子最大的痛苦是什么吗?”
“是什么?”
小毛头冲着贺锦兮苦口婆心道:“这女人最痛苦的事啊,不是婚姻被插足,而是被一个样样都不如自己的人插足!婶婶你这就更夸张了,你是被一群丑八怪插足啊!”
贺锦兮沉默。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小毛头,并不是长得不如她就是丑。
锅里的水已经咕噜咕噜响了,热气腾腾往上,火苗舔着炉子,黑漆漆的,就跟封常棣的脸一样黑。
封常棣冷声开口:“下来。”
小毛头一阵心慌,梗着脖子坚持着:“我不,除非你答应我,把课业变回从前那样!不对,要减少到从前的一半。”
“封裕山。”封常棣抬眸,“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小毛头,快下来!”贺锦兮看着封常棣沉沉的脸,不禁为小毛头捏一把汗,“下来了就不严惩!”
“我不!”小毛头知道自己没退路了,“除非叔父答应我!”
“答应?”封常棣冷冷一笑,忽然伸手用力拍了一下树干,老树猛烈地晃动起来,小毛头猝不及防手一松,身体就直线往下掉。
完了完了,这次他真的要被煮熟了!
就在小毛头绝望之际,一个温暖的怀抱稳稳地接住了他。他睁开眼一看,就见到贺锦兮温柔的眉眼,他一阵感激:“婶婶……呜呜呜……还是你最好……”
贺锦兮微笑着放下他,顺手就抄去地上的棍子。
眼看要棍棒加身,小毛头动作熟练的把外褂一脱,一骨碌就从石桌上滚了下去,拔腿就跑。
“婶婶,你你你为什么打我……”
贺锦兮抡起棍子,跟撵鸡崽似的把小毛头追的满院子跑:“不打你不长记性!你才几岁,就敢离家出走?”
小毛头:“???”
说好的下了树就不打人的!眼前的棍子是为那般?
纯真的童心受到现实的暴击!
……
小毛头一离开,贺锦兮就拉着封常棣冲进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欺身便靠过来:“封常棣,你跟我说清楚,小后院到底是怎么回事?”
轻软的身子无意识贴进,幽香仿佛是一根导-火-索,将封常棣的脸颊烧红了。
他别转过来脸,轻轻咳了一声:“什么怎么回事?”
“小后院的那些人,都是你的姬妾?”贺锦兮迫切地望着他,一脸紧张。
封常棣心头一动,决定试探一下她,于是点了点头,双目却没离开她的脸。
发现自己的朋友都是自己的情敌,所以慌了?
还是发现他有这么多姬妾,所以醋了?
不论哪一种,似乎都……不错?
而后,他便看到贺锦兮倒吸了口气,随即露出懊恼之色,等一下,懊恼之色?
贺锦兮很后悔。
如果小后院知道自己就是封常棣的姬妾,她会怎么样?
他们本来就对“二少奶奶”满腹偏见,万一知道真相,会不会以为她这个“二少奶奶”是故意假扮成小十耍他们,用姬妾的事情误导他们……
完了,她给自己挖的坑越来越深了!
贺锦兮做着挣扎,仰头看向封常棣:“如果你认为一个人单纯可信任,可后来你有发现她骗了你,你会怎么样?”
闻言,封常棣的目光一沉,恢复清明:“我会……亲手断绝我们之间的关系。”
所以不要让我发现,你是其他房的人。
贺锦兮的脸一下子垮了,瞬间沉浸在自己痛苦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察觉到封常棣愈加沉冷的目光。
所以,贺锦兮,你真的是在骗我?
片刻之后,她抬头:“有没有骗了人之后,补救的方法么?”
“那便要看我们之间的关系有多深。若只是泛泛之交,我会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封常棣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
“若是至交至爱呢?”贺锦兮下意识靠前一步。
“若是至交,自从便恩断义绝。”封常棣垂眸看向她的脸,心头一动,“若是至爱……”
“算了,至爱谈不上。”不等封常棣开口,贺锦兮挥了挥手,打断他,“我和他们不可能是至爱。”
“所以你说的不是……”封常棣蓦地顿住,露出一抹浅笑,原来是误会了,目光扫过她的手指,忽然一顿,顺势扣住她的手腕。
贺锦兮正发愁着,猝不及防被他拉住了手,顿时往回缩:“干什么?今日份的牵手已经牵过了!”
封常棣:“……”
他看向她的掌心:“有伤口。”
贺锦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即笑了一下:“不碍事不碍事,先前拍桌子吓唬掌柜的,不小心滑到了。”
“小伤口也有感染的风险,从小病变成大病,必须从源头杜绝这种情况发生。”封常棣说着,极其自然地牵着她的手往一侧小间走去。
“干干干……干什么……”贺锦兮看着前头的床,顿时不淡定了,心也不争气地乱跳。
封常棣顺手拿了一团棉花,并一瓶金创药在她眼前晃了晃:“清理伤口。”
贺锦兮干笑一声:“对,是得清理。”
封常棣不愧是医学不世之材,就连上药的动作都温和地恰到好处。
她怔怔地看着他低垂的脸,由着烛光描绘他的侧颜。
深邃俊美的面容只露了一半,依旧令人心动,他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她的掌心,恍惚之间,仿佛凝视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贺锦兮深吸了口气,暗暗告诉自己,她想多了!
尽管她至今不清楚封常棣选择自己的原因,但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心动。
一旦心动,她还怎么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