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特使？他派使者来湖口想要做什么？难道他是派人下战书的吗？”

湖口楚王行辕内的一众文武大臣都疑惑地地看向前来通报军情的潘学忠。

马仲英也有些好奇，清军的情况他还是有些知晓的，因为昨天刚有哨船来报，说被围的清军都在鄱阳湖打渔为生，活蹦乱跳的紧，有鄱阳湖的水产支撑，马仲英估计若是勒紧裤腰带的话，清军起码还能再撑个把月，远远还没到弹尽粮绝的地步，在这节骨眼上，康熙不想办法突围，派使者找孤干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康熙小儿既然派来了使节，咱们倘若不见的话，岂不是被他们瞧不起，张绍迁你去把人带进来。”

“喏！”

张绍迁应声领命，转头就带着几个内卫出了辕门。

“楚王，康熙小儿既然派来了使者，要不咱们把岳乐也押到行辕来，也好让清使看看抗拒我大明王师的下场。”

自康熙御营被围后，祖泽清的心情格外舒畅，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把一直要将他明正典刑的康熙被成为大明兵砧板上的肉，在高兴之余，索性就把军务全都交给了李汉明，整日价地去湖口大牢逗弄被兵败俘的岳乐，许是时间长了也感到有些无趣，这两日才安生了不少。

其余的文武将吏也是一个个热切望着主位上的马仲英，他们的意思很明显，都赞同祖泽清的提议。

“清使来访，一定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就不要把岳乐那个活死人弄过来了，省的把他气死了，待此间事了，孤有意在江阴建一座忠烈祠，还需要用活的安亲王来铸一个跪像，立在忠烈祠前呢。”

马仲英幽怨地看了一眼兴致高昂的祖泽清，他不是不愿意把岳乐带到行辕接待清使，而是不能，主要是祖泽清这老货太能折磨人了。

只要是不致死的酷刑，几乎都给岳乐安排了一遍，前几是还花了一百两银子雇了七八个大汉把岳乐给轮了，生生地把一个旗主王爷折腾成了活死人，这半死不活的，弄到行辕来，能顶什么事？他这句话的意思也是在告戒祖泽清，别做了太过了，要是把人弄死，你这老东西可赔不起。

这次前来湖口献降书的正是南书房大臣李光地和曹寅，康熙的意思很明确，这降书既然是你李光地草拟的，那就由你去进献，至于派曹寅跟随，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监视李光地，防止他借请降的名义向明军真投降，然后把他要突围的意图透露给马仲英。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虽然康熙在亲政后刻意提高南书房大臣的权柄，但他只不过是利用他们打压各旗的王公大臣，骨子里还是提防这些汉臣的。

须臾！

李光地和曹寅二人就被张绍迁带到了马仲英的行辕前，望着行辕上高高飘扬的楚字王旗，李光地颇有些感慨，因为就是这杀千刀的马逆祸害了大清江山，甚至把“文武仁圣”的大清皇帝逼进了绝路。

“李先生，我家殿下恭候多时了，请吧！”

张绍迁面容严肃，虽说他恨不得把李光地这个狗汉奸活剐了，但马仲英未发话之前，他就必须以礼相待。

李光地整了整身上的马褂，又正了正头上二品顶戴，昂然踏进了大清军视为洪水勐兽的大明楚王行在。

李光地进了行在后，抬眼看了一眼高坐主位的马仲英，只微微躬了躬身子，就开口道：“外臣，清国南书房大学士李光地见过大明楚王殿下。”

“放肆！”

“大胆！”

“你这狗汉奸见了我大明楚王殿下居然敢不下跪，难道你们鞑子都是这般不通礼数吗？”

行辕内的李汉明、李兴、祖泽清等楚系文武百官被李光地的作派给气到了，虽说楚王殿下这里不兴跪拜礼，但只是针对汉人和拥护楚王统治的苗人、壮人，你一个二鬼子狗汉奸进了大营居然敢不跪，而且还装模作样地自称外臣，你他娘的算那根葱，你也配？

李光地神色澹然，丝毫不把诸人的恐吓当一回事，他既然敢到湖口来下书，若是连这点恐吓都扛不住的话，也不配当这个使臣。

“李光地？”

马仲英却是一怔，两世为人的他对李光地不要太熟悉，这货在康熙朝可是有名的不倒翁，而且直接参与了康熙朝几乎所有的战事，康熙四十七年还入阁拜相，虽然晚景凄凉，被贬到东番，但奴酋胤禛即位后，还是褒奖了他的功劳，而且还赐谥号文贞，马仲英没想到康熙会舍得把他给派过来。

不过马仲英也没在意，区区一个汉奸走狗罢了，他现在只想看看这历史上有名的汉奸进了楚营会说什么？遂冷然开口：“李光地，孤问你，康熙小儿让你来干什么？是下战书呢？还是请降来了？”

李光地又行了一礼，双手奉上在鄱阳湖草拟好了降表，一脸决绝地说道：“外臣是来请降的，但这都是佟国维、鄂扎他们的意思，倘若楚王殿下真答应这道降表，外臣回返后，当自戮而死，以全外臣忠君之志。”

“呃……这么说，你倒是康熙小儿的忠臣喽，呵呵，好一个忠臣孝子，张绍迁，你且把这份降表念给在座的臣工们听听。”

望着眼神坚定的李光地，马仲英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虽然不知李光地是故作姿态，还是真想替满清殉节，但自楚军崛起以来，哪怕是攻克南都，奄有东南半壁，主动投靠的汉人文官却没有几个，反而替满洲殉节的却有很多，就是在这湖口县衙里不是还关着一个大清忠臣吗？

“殿下……！”

张绍迁幽怨地叫了叫有些分神的马仲英，您这不是欺负人吗？明知道俺老张不认字，还让我念这劳什子的降表。

被张绍迁这么一喊，马仲英的思绪也飘回来了，他也知道张绍迁叫自己什么事，因此改口道：“你别念了，李光地你来念。”

“外臣遵旨！”

李光地又躬了躬身子，展开手中降表，他也知道马仲英这是在折辱自己，但大丈夫能屈能伸，此前所表现的铁骨铮铮，他完全是怕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马逆会突然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