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顺流而下的缘故，楚军的火船点燃后，顿时如离弦的箭一般向清军水师撞了过去。湖面上火光大盛，浓烟滚滚，远远看去，令人望而生畏。

“上叉杆！”

面对楚军的火船突袭，水匪出身的高老六怡然不惧，亲自立在船头，挥舞着手中的钢叉，指挥着本部小船迎向了楚军火船，待快要临近火船的那刻，船上的清军水师立时平端着叉杆，对着当面的火船抵了过去。

俗话说水火无情，清军水兵也知道利害，手上不敢怠慢，众人一齐用力，生生挡住了排头的几艘火船，其他船上的清军水手也有样学样，纷纷举着叉杆尽力拦截滚滚而来的火船。

“传令下去，让各船立即压上去，给本将轰他们的小船。”

火船突袭不出意料地被清军水师拦截，潘学忠毅然下令，亲领本部水师上前。

冬、冬、冬……！”

潘学忠一船当先，指挥着二十余艘二号福船船和十余条小型战船脱离了主力舰队，在急促的战鼓声中并力向前。

首舰桅杆上的瞭望手拿着单筒千里镜一边瞭望，一边用旗语通知甲板上潘学忠，敌船已经进入已方的火炮射程。

“击鼓，开炮！”

潘学忠再次下令，船上金鼓齐鸣，如雷震耳，湖面上的气氛顿时变得一片肃杀，那急促的鼓点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楚军水兵都是由龙门岛水师和郑军水师改编，每一个人几乎都是喝着海水长大的，其实他们打心里都瞧不上只能在江湖中横行的清军水师，尽管清军的楼船看上去宛如一座座移动的城堡，但他们依然无所畏惧。

“轰、轰、轰……！”

楚军水师毕竟是顺流，加上船体较之于清军战船灵活，因此率先抵达战场，早有准备的操炮手立时点燃了炮管上的火绳子。

随着一道道火舌喷出，数十枚铁弹从战船上面掠过，接连砸在湖面上，数十团巨大的浪花腾起数丈高，声势极为吓人。

有好几艘正在尽力抵挡火船的清军战船因来不及规避，被飞射而来的炮子打了一个正着，木制的甲板顿时被铁弹打穿，滚滚的湖水瞬间涌进船舱。

前出拦截楚军火船的清军水师都是清一色的小船，水手们都举着叉杆抵面前熊熊燃烧的火船，哪里分的出人手封堵船舱的破口，很快就有几艘清军舰船因为进水发生了倾斜，等水手们手忙脚乱地过来封堵破口时，那失去了阻拦的火船又迎头撞了过来。

“不好，快下水，快下水！”

楚军的火船上装填的都是勐火油、干草、硫磺等引火之物，很快就把失了控的清军舰船引燃，船上的清军水手见势不妙，哪里还肯在船上久留，仗着自己水性不错，纷纷跳入湖中，拼命地往回划去。

“快开炮，快开炮！快给老子开炮！”

打沉了几艘清军舰船并没有令潘学忠得意忘形，因为这个时候清军的楼船已然压了上来，望着那些不断迫近的清军巨舰，潘学忠也不知道自己的决策到底是对还是错。

在潘学忠的催促下，楚军的火炮再度打响，又是百十枚炮子飞射而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被击中的清军小船更多，湖面上乱成了一团，断裂的木料，正在焚烧的火船夹杂在一起，再加上那些拼命往回游的清军水兵，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轰、轰、轰！”

也就是楚军水师轰出第四轮炮子的时候，清军楼船的火炮也终于全面打响。

清军的楼船每艘都装备了大约十八门到二十门火炮，二十余艘战船同时开火，声势远不是楚军水师能比。

一声声惊天巨响中，无数道火光从清军船队中喷薄而出，数百枚炮子如流星雨般狠狠地砸进了楚军的船队当中，中炮者血肉横飞，死状惨不忍睹。

排头的两艘二号福船不幸被炮子命中，“啪啦”几声巨响！船舷被击开好几个大洞，碎木飞溅，八丈长的船体横移出一丈多远。船上的楚军水兵发出一阵阵的惊叫，有的火急火燎地上前堵破洞，有的大喊弃船，乱成一团。

清军的火炮还在发射，这一次被击中的楚军战船更多，潘学忠的座船也未能幸免，连舰首的木板都被炮子削掉了一大块，

靠近潘学忠座船的一艘楚军二号福船更是被清军的炮子击中了火药库，浓郁的硝烟腾空而起，勐烈的殉爆直接将整个船体炸的支离破碎，“卡察、卡察”的龙骨断裂声响成了一片，船上的楚军水兵甚至都没来得及跳水，就被爆炸引发的气浪推上了半空。

“快放滚江龙，放滚江龙，放完滚江龙，立即脱离战场。”

潘学忠的眼中几欲滴血，他前出迎战清军水师是，就估计到了此战不会那么轻松，但他却没想到清军的火力竟如此强劲，造成的损失更令他无法接受，因为在清军第二轮的炮击中，又有四艘二号福船被清军击沉，其余的舰船或多或少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在这种不利的局面下，他只能借用混江龙为掩护，先脱离战场。

混江龙其实也是一种水雷，据明朝宋应星所着的《天工开物》书中所载。这种水雷它的雷体用涂漆皮的皮囊包裹。在皮囊中悬吊有火石和火镰。而控制击发器的“索引机”布设在水面上，索引机上有像雁翅一样的装置。当敌船碰到敷设的索引机时，火镰就会下坠碰击火石，发出火星引燃火药，于是引起爆炸，其实这种水雷也就是最原始的自生炸弹。

只不过由于发火技术不够成熟的原因，这种水雷并没有水底龙王炮稳定，爆炸率只有三到四成，但却比水底龙王炮容易生产，这次楚军水师西征，总共只带了三百余枚水底龙王炮，采石之战就用掉了一百余枚，现在面对清军偏师，潘学忠自然舍不得动用水底龙王炮，简单易造的混江龙就成了迟滞清军追击的最好武器。

“快转舵，转舵，向主力舰队靠拢！”

在潘学忠的号令下，前出的楚军水兵齐齐用力，一边调整战船的方向，一边冒着清军的炮火，紧急布置了近百枚混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