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军全面攻入金陵，金陵城防及及可危，城内的清军更是人心惶惶，夕阳晚照，那面书写着“不开城，就屠城”的白幡已经插在了太平门上。

随着天色渐晚，大队的楚军士兵已经从太平门、中山门以及聚宝门涌入了金陵城内，那震天的喊杀声昭示着这座沦陷了近四十年的大明帝都即将重新落入明军之手。

数不清的清军开始动摇，楚军北伐以来，近百名不肯投降的清廷官员用九族的鲜血告诉了江陵的清军不投降的后果。

胡可再一次颓丧地走进了陈德的家中，适才中山门和神策门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江宁城墙完了，江宁城也快完了，只要楚军攻入城内，那他们这些清军将左很可能就会遭到大明兵那血淋淋的屠刀。

“胡兄弟，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如今可是生死存亡的时候，还不如反戈一击，说不定还能在大明那边谋个出身。”

陈德显然也知道了金陵城墙被炸开的消息了，为了能够出门配合楚军攻略金陵，索性就把话向胡可直接挑明了。

胡可面色惨然，不过他还是颇有些顾忌，犹豫地说道：“你是说率兵起事，投降大明兵？”

“不错！”

陈德斩钉截铁地说道：“开城门，迎楚国公，金陵城现在都乱套了，咱们若是率军反正，那就是首义之功，你犯的那点破事，楚国公肯定会给你抹平了，若还是心存疑虑，只怕九族难保啊！”

“这……？”

见胡可脸色阴晴不定，陈德拍着胸口保证道：“胡兄弟，你知道的，我来金陵开书铺，走的正是闽浙总督赵大人的路子，赵大人和楚国公其实早有联络，有他在，这金陵城，大清是不可能守住的，你若是和兄弟一起行动，将来说不定还能在大明那边博个出身。”

胡可正待说话，街道上却是喊声大作，二人忙抬梯子爬上院墙看去，只见数十个绿营兵正在被近百个满洲骑兵围杀。胡可想派人去打探却又不敢，只得继续趴在墙头观望，却发现又有一队骑兵杀至，那高坐在战马上的满洲将左一边打马疾驰一边喝骂道：“尔等为何违背靖南将军的军令？”

不等那些绿营兵解释，为首的满洲将官手中长刀便勐地一挥，跟随他过来的满洲兵纷纷上前将那数十个绿营兵砍还是杀殆尽。

待满洲兵退走，胡可和陈德急忙带着人过去查探，有两个侥幸未死的绿营兵抹着脸上的血污将江宁将军喀楚的军令告诉了胡可。

原来楚军破城后，喀楚和余国柱等人考虑到城中军心不稳，居然下令让随他们一起下城的绿营兵屠杀桃叶渡两坊的百姓，以坚绿营之心。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江宁巡防营的营兵大多就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平时虽然仗势欺人，真要他们拿起武器屠杀自己的同乡，只要是还有一丝良知的，也断然不可能下手的。

可是你不肯下手，那些凶残的满州骑兵就会逼着你下手，为了不引起绿营反弹，余国柱给出的建议是轮流抽掉三个千总队的绿营兵至桃叶渡杀人，凡是不肯动手的就地格杀，而动手杀人的则是每人三两白银。

月黑夜风高，正是杀人时。

一队队的绿营兵被驱赶到了桃叶渡一带，一箱箱银子被江宁藩库的衙役抬到了他们面前，熊熊的火光下，满洲都统巴尔扎操着生硬的汉话怒喝着：“要么你去杀人，要么你就被杀。”

楚军已经破城，城中的百姓本就是人心浮动，自然更不可能有心思上床睡觉，也不知是谁透露的消息，清军要屠杀的信息不胫而走。

桃叶渡附近两坊的百姓听说清军又要屠杀的时候，很多人都乱了方寸，也有不少有血性的男人主动站了出来，鼓动百姓抵抗清军的暴行：“乡亲们，鞑子要屠城了，要屠城了，乡亲们，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咱们团结起来，和鞑子拼了。”

“拼了！”

“和鞑子拼了！”

“楚国公大军已经进城，鞑子的末日到了，咱们和他们拼了！”

中山门和神策门传来的喊杀声给了江陵百姓抵抗的勇气，百姓们不再甘心任人宰割，很多人都纷纷抄起了家什，青壮们也被对清廷充满怨恨的士绅组织起来，站到了第一线，并在街口设置了路障阻挡清军，这一刻他们是在为自己年老的双亲和年幼的儿女去战。

看着愤怒的百姓们，被驱赶而来的绿营兵一个个不知所措，巴尔扎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手中长刀勐然举起，身后千余骑满蒙骑兵挥着着马刀直冲那些愣在当场不知道该不该动手的江宁绿营兵以及堵在街口的百姓。

很显然，绿营兵和桃叶渡的百姓根本不是这些灭绝人性的的满洲人的对手，在滚滚的马蹄声中，满州兵发出桀桀地怪笑声，纵着马冲向了拿着钉耙和锄头的百姓们。

草草布置的路障也拦不住那飞奔而来的战马，一座接着一座的房屋被火箭点燃，在宛如白昼的火光中，桃叶渡的百姓以及不愿拿起屠刀的绿营兵遭到了血腥的屠杀。

血流成河，慢慢汇入了两坊旁的秦淮河，随同巴思汉一起过来余国柱偷眼看去，那水居然是一片血红。

远方。

胡可看着桃叶渡一带冲天的火光彻底爆发了，他也有良知，他也是汉人，他也有血勇之气，他不想也不甘心继续为虎作伥，成为满洲人屠杀汉人的帮凶。

在陈德的鼓动下，胡涣终于下定决心，当场将自己千总队的绿营全部召集起来，拔刀怒吼道：“兄弟们，鞑子凶残，本将决意反正归明，是汉子的随老子杀光那些没有人性的畜生，好迎接楚国公大军入城。”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胡可振臂一呼，金陵城内的巡防兵们顿时鼓噪起来，他们一个个义无反顾地割断了脑后的辫子，顺着金陵城内的大捷小巷向胡可所在的方向涌来，只数百个呼吸，胡可就收拢了五六百巡防兵。

“……给老子杀，杀光这帮狗鞑子，迎楚国公大军。”

胡可攻击的目标正是在桃叶渡一带疯狂杀戮的满洲兵，陈德也是一马当先，高举着从地上捡来的长刀，第一个冲向了满洲兵那高高飘扬的军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