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己时,此次南宁之战的斩获就由郭绍和程荩送到了府衙。
据报,此战共俘虏降兵七千三百四十二人,这里面大多数是失去战斗意志的广东绿营,还有六百余左江镇绿营和一百余八旗兵。
其他也被全部点验完毕,共缴获军粮一万六千石,红夷大炮二十八门,火铳三千一百支,盔甲两千三百付,药子八千斤,其余刀枪剑戟,不计其数。
当然在战斗中损坏的火炮和盔甲武器也不在少数,这些物资也被运到了城内,交由城内的铁匠重新回炉。
此次南宁之战,琼州军损失也是极其惨重的,辅兵营和青壮在数次补充至正兵后,目前只剩下一千六百余人,为了充实琼州军,马仲英的目光就放到了这七千多广东绿营降兵身上,这些营兵虽然因为家小被控制,失去了战斗意志,但他们的战斗素养肯定要比刚刚入军的青壮要强的多。
考虑到他们的家小多在广东,即便是强行裹挟他们入军,就目前而言,对琼州军的战力也不会有多大的帮助。
思量来,思量去,马仲英就是把陈德叫了过来,并给了他两个任务。
第一件事就是让他去广东尚之信协商,用惠州镇绿营俘虏交换碣石镇和高廉镇绿营的家小。
第二件事,就是顺便给尚之信上一道降表,只要祖泽清同意把钦州交给琼州军,他马某人就愿意奉尚之信为顺天倡义大元帅,共伐满洲。
“大帅,内卫的事末将才刚刚起了个头,怎地又让我去广东,还有咱们辛辛苦苦抓的俘虏,为什么分给尚之信,尚之信那狗东西辫子都没割,这文书写的如此肉麻,末将才不愿意去呢。”
陈德看了马仲英草拟的文书就是一脸的不情愿,广东尚之信虽然控制的区域比琼州军强,但兵力只有两万,再说尚之信起兵的名义乃是清君侧,至今他还自认为是清廷的平南王,说到底,现在双方还处在对立面上。
“你懂什么?这七千多广东绿营俘虏的家小都在广东,就是咱们收编了他们,他们肯死心塌地地跟着咱们吗?再说了,就是他做了这个大元帅,难不成,还能指挥得动咱们?现在咱们百废待举,要是尚之信败的太快,清狗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咱们,所以我们的头等大事就是尽快壮大实力,好应付清军下一次的进剿。”
看着陈德一脸不忿的样子,马仲英也是头疼,这帮瓜娃子自击退清军包围圈后,一个个鼻孔都朝到了天上,今天早上王永清和李兴那两个浑球竟然吵着去打桂林,真当自己是天兵天将了。
“大帅的意思就是忽悠尚之信那个怂瓜?唉……末将也知道这样做是对的,可是……可是这书信也太肉麻了,什么公为天下倡,我琼州军当附尾骥,末将是替大帅不值啊!”
“好了,这事就这样吧,等咱们强大了,这样的书,本帅让尚之信写十份给你,保管份份不同。”
马仲英挥了挥手,又令提督府长史赵登龙取来了一批从南宁府衙缴获的珍宝古玩交给了陈德,让陈德即刻走水路,连同这道文书一起送给尚之信。
望着那一箱烁烁生辉的珍宝古玩,陈德又是一阵唏嘘,不过献媚邀宠的话都说了,陈德还是勉强和赵登龙完成了交割,二人对马仲英行了一礼,就要出府。
“等等,本帅还有一事。”
见赵登龙要走,马仲英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喝止了二人,然后笑眯眯地看向赵登龙道:“赵知府在南宁可过的习惯?想不想回到大清那边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马仲英缓缓踏下台阶,伸手在赵登龙脑后的金钱鼠尾上轻轻捋了一捋,在临安府俘虏赵登龙后,马仲英一直就有一个想法,故尔一直没有割了赵登龙的辫子,后来忙于南宁之战,却是把这事给耽搁了下来,现在清军退兵,那这个计划便可以提上日程了。
“大帅,小的是汉人啊,小的能为大帅做事,实在是小人的福分啊,小的不想再回满洲,小的这辫子是大帅要留的,要不是大帅律令惶惶,小的早就把它剪了,恢复咱汉人的衣冠了。”
赵登龙脸色发白,“扑通”一下跪倒在马仲英面前,心里则是不停地打鼓,这狗日的明贼终于要对本官下手了。
“赵知府何必言不由衷呢,本帅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尔既然想回去,本帅如何不放,不过一命换一命,放你回去也行,却是需要尔父给本帅带一个人回来,不知赵知府愿不愿意写封家书给赵总督?”
马仲英抬手将吓破了胆的赵登龙扶了起来,还不忘拍了拍赵知府膝盖上的尘土,彷佛大灰狼诱骗小红帽一样,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换……谁?”
赵登龙战战兢兢问了一句,傻子才不想回去呢,反正又没人知道他被俘虏了,回去后,一句城破时缒城而走就能推诿过去,自家父亲是闽浙总督,而且是汉军旗的,谁还敢追查此事。
“赵知府果然快人快语,本帅也不会苛求什么,若是尔父能替本帅把余姚的一个教书先生王士元送到南宁来,本帅必定送赵知府回浙江,父子相聚,以叙人伦之义。”
做戏做全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下一步计划,马仲英又抛出了一个糖衣炮弹。
“呃……小的……小的写到底什么?还有那教书先生今年大概什么年龄。”
赵登龙懵住了,他这个大清闽浙总督的儿子在马仲英眼里居然就值一个教书先生,这他娘的太不把咱当人了。
陈德和随侍在马仲英后面的马三德也懵住了,用清廷闽浙总督的儿子交换一个落魄书生,这是什么操作,大帅的脑子莫不是坏了?
“随你怎么写,只要盖上你的知府大印和私印即可,至于那个教书先生却不是你问的事,届时本帅会让赵总督送到琼州或者南宁,然后把你带走,现在你便去写你的家书去吧!”
马仲英挥了挥手,示意赵登龙先离开府衙,因为他从陈德和马三德的眼神中看到了他们的疑惑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