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他意料的是,大朝会上并没有一开始就议论他的事儿,反而是蒲州刺史,一个干巴老头首先颤巍巍的拿着笏到了大殿中央,哆嗦着鞠躬高声启奏起来:“禀告陛下,贞观十六年秋末,蒲州蝗灾大作,六县十九地颗粒无收,臣请陛下怜悯,赈济灾民与饥饿寒冻!”
安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是他没有同情心,而是他又管不了,跟着着急也没用。
好不容易等着群臣讨论,定下计划后,安和又一次兴匆匆抻长了脖子后,却又是一个干瘦老头跳了出来,郎朗说道:“臣大理寺正卿韦员长有事起奏。”
“准。”
大唐政争倒也有职业道德,先把琐事处理干净再拼个你死我活,各种朝堂大事,一处理就是两个时辰。眼皮子逐渐沉重下来,安和所在的勋贵区平常又是个闷葫芦,混混僵僵中他的脑袋就渐渐的耷拉了下去,不知不觉中就被姓周的骚娘们给勾走了。
“安和?”
一笏板砸在安和后背上,一个激灵下安和兔子般蹦了出来,鞠躬立在了朝堂上,小心回过头,居然是长孙无忌这老狐狸正狼狈的让同僚拿回笏板。
“臣在。”没有时间在考虑怎么回事儿了,安和赶忙把头俯的低低的,这功夫,身边一声惨烈嚎声响亮的嚎了起来。
“没错,臣弹安和横行乡里,聚众斗殴,品质恶劣!臣还弹劾朔王朝堂失仪,请陛下秉公处理!”
这老家伙是谁?回头看着身边痛哭流涕的大红袍,安和就是一通迷糊,但旋即又是心里冷然,再多也逃不过王家或者太子的手段。
明显也看到了安和瞌睡的狼狈模样,李小九是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沉声问道:“安和,刑部侍郎杜子腾弹劾你当街殴打他家公子,你有什么可说的吗?”
“绝无此事!”安和当即就矢口否认,一句话却差点没把杜子腾气的跳起来。
“休得狡辩,西市口众目睽睽,还有金吾卫军士作证,你岂是抵赖得了的!”眼睛通红,杜子腾恶狠狠盯着安和叫嚷道,安和却是轻飘飘挠了挠头反问道:“那金吾卫为什么没把我抓起来?”
一下子杜子腾哑巴了,丹殿上,一身滚龙袍的李小九也是面露尴尬,说起来,还是他派千牛卫替安和解得围。
“那你否不否认殴打过臣家犬子?”一脸胡子都气的直哆嗦,顿了一下杜子腾再一次质问起来,这次安和倒没否认,很光棍的点头承认下来。“没错,我的确于昨日打过一个叫杜伦的登徒子。”
“你承认就好!”立马跟吃了伟哥一般,杜子腾兴奋的都要直蹦高了,赶忙一鞠躬再次对李小九陈述道:“安和举止不检,横行霸道,还请陛下主持公道!”
“杜侍郎,你光口口声声说我打了你家公子,就没了解我为什么打你家公子吗?”忽然高昂着声,安和抬头直吼了过去,一下子把兴奋中的刑部侍郎也是面露珊珊之情,毕竟强抢民女虽然大家都默许了是士族门阀的权势,说出来却不好听。
“杜侍郎,你不说是吧!那我说!”趁着杜子腾哑然的这一会功夫,安和大义凌然的叙述了起来:“昨天发生冲突是在西市街口,杜伦调戏给事中许敬宗家女儿许云庭时候,臣出言劝阻……”
没等安和说完,咕噜一声,正五品行列中,一个长着大长脸人模狗样的大红袍就跌了下来。
“陛下,臣之女儿昨日外出,的确受惊扰,归家闭门不出,臣问也不说,原来如此,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许敬宗是一脸的难看相,趴地下就嚎着,他还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杜子腾一张大脸当即也是青一阵白一阵,许敬宗是什么人,说白了一个给事中还是负责修史的,啥实权没有,但人家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人家是太宗老臣,后台硬啊!
许敬宗还是出名的嘴损,大书法家欧阳询有个猕猴的称号,就是拜许敬宗题诗嘲讽所得,得罪他,耳根子可就清净不下来了,人家还是修史的,说不定在史书中就黑你一笔。
哭丧着脸,杜子腾的眼睛不由自主就飘向了一旁,在安和冷眼观察中,正是太子,心头冷笑两声,安和再一次不依不饶讲了起来。“陛下,臣还没说完呢,杜伦被臣劝说,痛哭流涕,哀求臣道,你打我啊!”
“所以!”安和无辜的摊了摊手,“臣就这么打了他,偏偏这个杜伦是两面三刀之徒,臣打完他,他又翻脸了,招来百多人攻击臣,幸亏臣护卫忠心,这才幸免于难!是杜伦先动的手,臣还要弹劾杜侍郎教子无方,攻击我!请皇上为臣做主!”
这一句话,杜子腾脸色更绿了,知子莫若父,你来打我啊还真有可能是他那个混蛋儿子说的。
“陛下。”心里底气没了,杜子腾也只剩下哀求了。
李小九则是面沉如水,只有贴近他的宦官侍从才能看出他脸皮子一个劲抽着,那是憋笑憋的,重重咳一声,李小九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明君形象,沉声说着:“杜爱卿,这么看来其实也都是些年轻人新高气盛的摩擦而已,谁人年少不轻狂,用不着追究太深,杜爱卿你看如何?”
惹了一身骚,这一声在杜子腾耳中可是如闻天籁,可没等他跪地谢恩呢,安和又是不忿向前拱手:“可是,皇上……”
杜子腾可就这一个儿子,怎么也没想到挨打的还变成无理的,这会看向安和的目光也带上了哀求,这才让安和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低头答道:“臣谨遵圣意。”
不甘心的回到朝班后,没人发现安和的郁闷变成了暗地偷笑,尤其是杜子腾感激的目光看过来,更是让安和得意,虽然这事儿动不了一个刑部侍郎,不让你老小子记住一点,白让你攻讦一回啊!
“今国不安定,西北象雄狗胆包天劫掠我大唐和亲使节,北方突厥降众亦是叛乱连连,薛延陀狗贼还敢挑起我大唐内乱,张行成,你认为当如何应处?”
“臣认为,突厥叛乱,就是我大唐对突厥管理太过松弛,这才给了薛延陀狗贼可趁之机,如要根治,当加强对突厥降众管理才是,臣有三意,一,当重整突厥道都护府,与单于都护府并举,管理突厥降众,二,派驻汉官,管理突厥。”
“其三,当遣宗室,震慑突厥,分突厥可汗之权威,昭降人归化之心!”也许刚刚闹闹哄哄的一幕让房老爷子也是心有余悸,张行成也不按道理出牌了,直接大声推荐到:“臣认为,安和最为合适,他有参与过突厥平叛,了解突厥降人,他去突厥,于情于理,为不二人选。
“臣反对!”张行成刚说完,程知节又站了出来,满是愤然的大声启奏道:“陛下,突厥苦寒之地,蛮荒而不通王化,茹毛饮血之辈,,岂可落封于如此苦寒之地,岂不于凤凰落桧木,明珠投暗室一般!”
“臣请陛下多做考虑!”弓着身,程知节是声情并茂,老泪纵横的说着,安和却差点吐血了,如果不是朝堂,他真想上前悲催大吼,程大爷你就别多事了,我愿意去啊!突厥可是宝地啊!
“臣附议,天家贵胄,岂能蒙尘!”要说人也真够无耻的,刚刚还恨不得把安和扔山沟的殿中监王恭又是良心发现叫嚷着明珠蒙尘了,光禄卿王琰这回也跟着义正言辞站了出来,只要安和不掌控突厥,凭着多年打下的人脉,太原王氏还有信心与关陇贵族集团新成立的什么棉纺织行会一较高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