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左源又起了个大早，刚走出房间，就看见白小雯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广告中的净水器一顿深思。

“我警告你，”左源提醒道，“我家有个饮水机，你买那玩意儿回来没有用的，纯粹浪费钱。”

白小雯斜着眼睛看着他，“我还没说要买呢。”

“你都快把‘想要’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衣服什么的我给你买可以，但你要是想买这种东西，找薛老三要零花钱去。”

“你一个月就给薛老三两位数的工钱，我还好意思找人家要啊？”

“那就别买！”

——

走下楼梯，“忙活”了一宿的慧姐正在忙着收拾招牌，正好看见左源从楼梯里走了出来，冲着自己的好邻居打了个招呼，“周末也这么早？去哪儿呢？”

左源将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收了回来，回答着慧姐的话，“去一趟医院看看。”

去医院？

慧姐的表情又奇怪了起来，“嗯，你也该查查自己有没有染病了。”

“你的话我听不懂啊……对了，我买了一个东西，到时候快递送你这里，帮我签收一下吧。”

左源现在学乖了，不管什么快递，总之不能第一时间往家里送。万一有哪个驱魔人心血来潮当了一天的快递员，然后发现白小雯是只鬼尸，那麻烦就大了。

慧姐点头，“收快递倒是没问题，你买了什么东西？”

“净水器。”

“你买这东西干什么？饮水机坏了？”

“差不多吧，”左源将手机揣进衣兜中，朝着街巷外面走去，“到时候麻烦你了。”

走出街巷，骑上一辆共享单车，左源享受着自己难得的闲暇时光，一路骑到了中心医院所在的位置。

还没走进医院大门，左源就看见了一个熟人。

之前在那辆鬼公交上，被水鬼认定和自己下半身有所关系的女生，此时正一脸紧张地走进了医院之中，手中攥着一沓缴费单，朝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

“这么巧？”左源看了一眼挂号窗口那排成长龙的队伍，默默摇头，一边用手机挂号，一边跟上了那个女生的步伐。

女生走进住院部，来到电梯前，按下了电梯的按钮，等候过程中看着日益昂贵的住院费犯着难。

“你好啊。”忽然间，一个人冷不丁地从她背后冒了出来，像是阴魂不散的鬼一般开口说话。

“哇！”女生被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当她回过头来时，却正好看见左源的笑脸。

女生一眼就把左源认了出来，“是……是你？”

她还记得左源背后的黑影，那种惊悚的感觉每个夜晚都挥之不去，像是梦魔般存在她的梦境之中。

左源保持着和蔼友善的微笑，问道：“真巧啊，来医院都能碰到你，这次怎么没看见你男朋友？”

女生尴尬地笑了笑，“分，分手了……”

“分手了？我看他之前不是那么卖力的想要保护你来着？怎么就分了？”

“说来话长……”女生似乎很不愿意提起感情上的事情，只是紧张地看着左源，“你，你怎么在这里？难道说……这里也闹鬼了吗？”

左源连连挥手，“那倒不至于，我也是正常人，来医院看看也是很正常的，你看，我这不是在挂号吗？”

他把手机屏幕展示给女生看，后者看了一眼，表情古怪，“肛肠科？”

“我靠，点错了！”左源这才发现自己挂号都挂错了，连忙着手修改着。

叮——

电梯此刻正好抵达，银灰色的电梯门缓缓开启，将狭窄密闭的空间展现在二人的面前。女生快步走进了电梯之中，左源也没有犹豫，走了进去。

虽然不知道左源正在挂号，为什么还要来住院部，不过女生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按下了其中一层的按钮。

左源没动手。

电梯门缓缓关闭，旁边的液晶显示屏上循环播放着“治痔疮，用肛泰”的广告语。伴随着电梯的缓缓启动，女生不解地问道：“是，是我身边闹鬼了吗？您为什么跟着我？”

“那倒不是，我有一个同学叫张二的同学也住在这里，我来看看。”

见左源连名字都说出来了，女生也就打消了一些困惑，怔怔地点了点头。

叮——

很快，电梯就来到了相应的楼层。电梯门一开，映入眼帘的便是匆忙的护士站。

女生找准了一个方向，朝着其中一间病房走去。左源没有贸然跟上去，而是站在护士站旁边，朝着女生的背影看去。

女生走进一个病房中，便很久没有了动静。

左源也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上去看一眼，不过好消息是，左源在走廊的尽头又看见一个熟人。

“源哥？你来看我了啊！”

“张二？你怎么还真在这里？”左源看着这家伙拄着拐杖从病房中走了出来，这家伙居然就住在刚才女生走进的病房里面！

他的右脚打着石膏，完全没有办法落地，只不过脸上依旧保持着乐观的笑容，还在冲左源打着招呼。

走上前去，左源把他扶进病房中，“你怎么回事？不会是街上要别人联系方式，然后被别人男朋友打断腿了吧？”

“那倒不是，”张二长叹一声，“还是要怪社交软件啊，之前有个网友给我转发了个视频，我刚打开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一辆车给撞飞了出去。还好我命大，只伤了条腿。”

听着这所谓的“转发了个视频”，左源总觉得这家伙是差点儿打开了诅咒视频，幸好被车撞了，将代价降到了最低。

张二发着牢骚，左源却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一旁的女孩身上。

那个女孩正站在窗户旁，手中推着一架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和左源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性，保持着优雅的微笑，看着女生给自己讲述着在学校里的趣闻，还有对住院费发得牢骚。

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不过左源注意到了一件事。

这个年轻男人，没有下半身。

看起来像是被高位截肢的他，准确来说是被“放”在轮椅上，稍有不注意就会落在地面。

似乎是注意到了左源的目光，年轻人回过了头，与左源对视一眼。

“哥？”女孩一怔，回头正好看见站在张二床边的左源，表情有些慌乱，“啊，哥，这……这位是我朋友。”

年轻人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后转动着轮椅，朝着左源靠近，并且主动伸出了自己的手，“你好，怎么称呼？”

左源与他握手，“左源。”

“我叫秦蒋，很高兴认识你。我妹妹没有给你添过麻烦吧？”

提到这事儿，左源一下子就想起这姑娘神勇附体一巴掌给全车人干沉默的事情了，“没有，你妹妹挺厉害的，有点巾帼不让须眉的意味。”

女生一听就知道左源说的肯定是当时的那一巴掌，脸上有些烧红。

“那就好，”秦蒋脸上笑容不减，“秦渺，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种朋友。”

秦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偶，偶然而已……”

“很感谢你愿意当我妹妹的朋友，”秦蒋再一次握住了左源的手，即便他很清楚自己刚刚摸过轮椅的轮胎，“以后有机会，大家多来往。”

这人……也是驱魔人？

左源觉得秦蒋的话貌似是在暗示自己一些什么，但是话不挑明，大家都只能猜测。

不过表面上，左源还是得应下来，“嗯，朋友嘛，这场很正常。”

这个时候，左源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道了一声抱歉，拿着手机走出了房间，却发现是一条短信。

这年头，会给左源发短信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白小雯，她应该还没有社交账号，就算有，也还没有加左源的好友。

另外一个，就是青山酒店。

打开短信，果不其然，这就是青山酒店发来的短信。

但是这一则短信上没有其它多余的文字，只有一串数字。

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