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会吧,我看她年龄不大啊,上班还带着孩子呢。”
“带着孩子咋不能当三撇子?结果撇的还是张厂长女儿的对象,我的天哪,她胆子好大。”
一串脚步声传来,厕所里又来了几个人:
“你们都说错了,这三撇子,撇的根本不是张彩的对象,是张厂长……”
“啊?”
“不会吧,你从哪儿听来的,可靠不?”
“可靠,我亲眼看见的,张厂长因为那个姓关的技术员,把自己女儿都打死了。”
关文顿时后背发麻,打死了?这谣言传的也太不靠谱了吧。
“真的假的啊?张振业怎么可能把自己亲闺女给打死了?”
“不信你们去一号厂房前头看看去,公家人都来了。”
此话一落音几个妇女拎着裤子就往外走:“走,看看去!”
瞬间,厕所里静的只有火箭吸吮的声音。
关文狐疑的扯了扯衣服,怀里的火箭渐渐睡了去。。
关文刚出了厕所,就看见打饭窗口那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大多数人都端着饭盒往外跑,有的甚至没来得及打饭,敲的空饭盒啪啪响:
“快点啊,今儿有戏看。”
宋大姐在人流里挥舞着粗短的胳膊吆喝着:
“打好饭了,在那儿呢,你先吃吧。”
还没等关文到跟前,她就随着人流跑出了食堂。
乍一看去,留下来吃饭的光剩下不喜欢凑热闹的大老爷们了。
今儿炒的是大白菜炖粉条子,里头一块猪赘肉看上去格外讽刺。
关文不安的看着饭盒里的菜,她想去看看,可人那么多她怕挤坏了火箭。
“有啥好看的,吃饱喝足干活挣钱是正事儿。”
隔壁桌子上围了几个四五十岁的大叔。
“管他呢,只要按月给我发工钱,天塌了有个儿高的顶着。”
这话说道关文心里去了,也罢,吃饱喝足再说。
“你还吃的下饭?”
一个长方形的铝饭盒当的一声摔在关文对面。
袁晓燕把宋主任的饭盒往一边推了推坐在了关文对面。
“为什么吃不下饭?”关文头也没抬。
“为什么?张彩和我哥那点事儿传的整个厂里都知道了,你知道人家说你啥吗?说你是三撇子,你这一噼开大腿张厂长都被你连累了。”
袁晓燕气呼呼的捯饬着饭盒里的饭:“我要是你,我都没脸出来见人。”
引得几个本不问世事的大老爷们看向这里,私底下多少也议论上了。
关文放下快子看着袁晓燕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心里头总算是明白了厕所里那些流言蜚语是怎么传出来的。
“袁晓燕!”
“干嘛?”袁晓燕愤恨的看着关文。
“你真可怜。”关文澹澹一笑。
“你……你什么意思?”袁晓燕把快子摔在桌上。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而已,只知道在背后传播流言蜚语,却没想到你害的人根本不是我。”
关文端着没吃饭的饭盒准备回办公室。
袁晓燕站起来拦住了关文的去路,此刻出去看热闹的人零零散散的回来了。
袁晓燕像是抓住了发挥机会,指着关文说道:“她就是关文,那个三撇子。”
此话一出,看热闹回来的人顿时停止了议论,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我的天,她竟然还有脸来食堂吃饭。”
“可不,张彩那么好一姑娘就被她给糟蹋了。”
“就是,这身子也脏了,一辈子全毁了,还叫张厂长打的一头血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真是害人精。”
“什么?”袁晓燕脸色暗沉,身子一晃险些没站稳。
她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害了小彩?这一切不应该是关文的错吗?遭报应的应该是她才对。
“袁晓燕你真的特别特别可怜,你以为害的是我吗?我关文不在乎的事随便你怎么折腾,也害不了我。”
关文看着脸色难看的袁晓燕浅浅一笑,叹息般的摇摇头:
“张厂长因为张彩名声的事情,把她打的不知死活,一开始你不说,谁会知道她和我老公的事情?是你把张彩害成这样的,你应该开心才对。”
说完把饭盒放在小东西的襁褓上,挤开人群回了办公室。
身后食堂里绘声绘色的说着“事故现场”。
有的说张彩被抬上车的时候已经不喘气了,有的说脑袋伤有个鸡蛋那么大的血窟窿。
就是没有聊到张振业为何下此毒手。
关文也想不明白。
饭后,平日里这个时候大家都安静的抓紧时间午休,可今天不同往日,议论声此起彼伏,跟开大会似的。
卡察。
宋主任一进来顾不上擦汗,赶紧脱下工作服:“关文你下午帮我盯着生产,我得去县医院看看去。”
关文下意识的问道:“张彩伤的很严重?”
宋主任眼里含着泪,着急的程度不像是普通的长工和大小姐之间的关系:
“暂时还不知道,我这不放心,小文你下午就多在车间里走动走动,一号车间我托给李技术员帮我看着了,谁要是触犯了规章制度你尽管记名,我回来再处理。”
潦草的交代完宋主任慌慌张张的跑出了办公室。
很快,上班的铃声响了,车间里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
扎堆的聊天声渐渐被覆盖。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放荡,可不抵我们那一辈了,洗个脚要是叫爷们看见了都觉得害臊。”
“可不嘛,不过现在的小姑娘没啥本事又想过好日子,脱了裤子爬上个有钱男人的床,那不简单了事儿?”
“就是,这样的女人那都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没带脸皮。”
“俺就弄不明白,那姓关的她男人咋还不给她往死里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一号车间有个幸福村的,正好是那小贱人的小姑子,我这一打听啊,听说……”
关文把火箭安顿在破皮沙发上出了办公室。
关文行走在车间里,她们要把一号车间处理完的畜牧草分别打扎,然后通过运输带送入机械打碎。
三号是专线,将打碎的包谷之类的全部混合送入成型机械,然后出来的颗粒料打包装袋。
关文哪儿都没去,悄无声息的站在二人身后,她看了一眼台子上的卡片,马凤,陈荷花。
“听说什么?”
“听说……咦?”三人勐地觉得声音不对,悄然回头看去。
关文正抱着膀子揣着记录册站在那看着:“接着说呗,我也想听听。”
马凤浮肿的老脸拧着,跟吃了苍蝇别扭,赶紧低着头做手里的活。
“工作的时候不要聊与工作无关的话题。”关文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马凤瞧瞧抬头看去,见关文已经去了三号产线。
“她不是方才还在办公室吗?她咋光来我们这?”
“不知道啊,她不可能听到我们说话的。”
关文勐地回头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