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开渠夫妇童孔一缩,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张振华的童孔一缩,翘起二郎腿扬天哈哈笑了两声。
关文不急不躁的看了他一眼,他无非是紧张了。
“小丫头,你这不是摆明了要钱吗?万一你后来说,你考虑不去我哪儿了呢?我这钱岂不是打水漂了?”
张振华双手一摊,十指交叉至于膝盖上,叫人觉察不出他内心想法。
可关文看得出来,既然这么说,说明他对于自己这个人才的挑选,志在必得。
“三天!”关文撑开手指:“三天给你答桉,而且,就算如你所愿,你也不陪,我的那台机器一个小时可以出来三千斤的玉米,你算算人工时费用,哪个划算。”
张振华终于笑不出来了,身子下意识的前倾:“一个小时三千斤?”
王大娘夫妻俩吞了一口唾沫,根本没这么快,国栋回来的时候都说了,得一天。
“对,三千斤!”关文强调,表情平静的看着张振华。
张振华后脑勺开始冒汗了,他松开了中山装最上头的扣子。
那机器他带回去下午就试了,不可能达到一个小时就有三千斤的玉米被剥离出来。
难道,操作方面有失误?
想着,张振华拍桌而起,背着双手朗声笑道:
“好!五百就五百。”说着打开公文包抽了十张青黑色的五十块票子。
王开渠眼珠子瞪的老大,脸上的褶子都撑开了,白色的印儿清晰可见。
关文波澜不惊的站起身,接过票子:“谢谢!”
张振华摆摆手,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挺直了腰杆,居高立下的资本主义气质被他大手一挥:
“不用谢,我期待你的好消息。”
他还是希望关文到时候考虑好了能同意去他那上班。
关文送走了张振华。
折身就把攥在手里的五百块钱抽了六张塞给王大娘:
“发动机是咱们大队的,这钱给你。”
王开渠吓了一跳,一把从中间截胡,重新塞给关文:
“这可使不得,那发动机早就坏了,要不是你这丫头聪明,它也不值钱呀。”
王大娘是妇道人家,看着自家老头子你推我挡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那三百块钱。
要说这三百块,即便王开渠是个村长,一个月的补贴也就七十三块,而且整日劳心劳肺的为乡亲们打算,真没见过这么大的票子。
“老王,要不这样,咱们也不能殁了人小文的心意,咱少收点,就两百吧。”
王开渠一听,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
关文瞅准时机把钱塞给了王大娘:“大娘,您说两百就两百,您先拿着,我还得谢谢您之前的照顾呢。”
说着,关文自顾自的进屋抱着火箭就走。
关文路上已经盘算好了,这三百块钱可以重新买个发动机。
如今已经十月了,很快大面积的耕地中翻地种小麦了。
她可以花钱买零件自己组装,直接买发动机耗资太多,她还得留着过冬呢,来年开春,她还想做些新衣服给自己和火箭。
立夏的时候就要备着火箭学走路的衣裳,还有鞋子呢。
想到这里,关文心里美滋滋的。
刚到竹林一抬头发现门是敞开的,门外有几个人在往屋里搬木床。
关文快走几步上去:“你们这是……”一眼看见在屋里拾掇东西的袁明林。
他冲着关文笑笑,指了指墙角:“我的床,摆在这里。”
关文一下子从美梦中抽离出来,那不是太不方便了?
关文刚要开口,袁明林从口袋里掏出钱,抽出了总共三十块钱给他们那领头的。
关文认得出来都是一个村的,这是老朱家,是干木匠营生的。
关文侧着身子让人离开之后,怔怔的看着袁明林,他正低头数钱呢:
“这是不是有点不方便?”她是答应给他机会培养感情,可没说住在一间房里。
袁明林右手递过来大头票子,另一只手就留了一些毛毛钱,最大面值的是五毛:
“这些是生活费。”
关文看着他递过来的钱,脑袋里跟短路了一样。
“给我的?”
袁明林刀削一般的脸俊朗之中带着柔情的笑容:
“是啊,男人负责赚钱养家,你就负责守家。”
关文不知道哪儿漏电了,身子勐然麻了一下:“我有钱不用你给,你自己留着去部队花。”
关文觉得这太快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前世她没有组建家庭的概念,还是因为压根没谈过对象,总觉得这样不妥:
“真的有钱!”关文见他眼神失望,冷峻的脸上阴沉的能滴下水来,赶紧掏出钱来给他看。
袁明林看着女人满是茧子的小手里还真有三百多块钱,眼里闪过警惕:
“哪里来的钱?你不要告诉我是剥玉米赚的。”
袁明林一看就知道不可能,全村的玉米被她一天之内剥完了也没有这么多,不会是哪个男人给她的安身费吧。
关文触碰到他阴鸷的眸子里生出了刀光,明显生气了:
“我找到工作了,三天后就能上班。”
说着关文听到火箭嘴里发出吧嗒吧嗒吸手指头的声音,起身回屋关上门喂孩子去了。
袁明林过了好一会儿才隔着门问道:“哪里干活?”想骗他?门都没有,只要女人说出来,他便把那男人的腿打断。
关文清了清嗓子,组有一种事已至此实话实说的口气:
“饲料厂,所以我也想好了,我只答应观察一段时间,并没有说立刻马上就接受你,我呢也不想耽误你前途。”
外头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声,饲料厂?整个文昌县就一个民营单位,张家的。
关文下意识的目光落在墙角的床:
“还有,你也答应过我在我没有同意之前你不可以逼迫我做不想做的事。”
袁明林怎么会听不懂,心头那块软肉一颤:
“我装个帘子。”说着,袁明林气呼呼的离开。
关文听到他离开的脚步,许久才平静下来,不是不想给他直截了当的机会,是怕了。
十分钟之后,小火箭吃累了睡着了,关文小心翼翼的把饭碗抽出来,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
见外头久久都没有脚步声传来,关文点了蜡烛。
从柴火垛里抽了一把瓤柴塞进炉肚里点火,打算拌面疙瘩对付一顿,明天赶集说啥都得割点肉犒劳一下自己。
脚步声传来。
关文顺着声音看去,袁明林拎着几条破旧的床单走进烛火照耀范围内。
阴沉着脸二话不说从后腰上拽出来一根一扎长三指宽的肉条子。
关文一眼认出这是南方那边的熏腊肉,他呢,跟吃错了药一样连个屁都不放,丢下床单舀了一瓢水开始歘歘歘的刷腊肉。
“你歇着去。”他总算说话,把关文挤开了炉灶,拿起栈板啪啪啪啪切了起来。
关文还没或过神来,眼珠子已瞪得老大,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袁明林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