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杰这不是明摆着,觉得钱是给了,用上用不上她关文不管。
还真是从未有过的心有灵犀。
关文之负责自己的尽孝,可不是难民收容所:
“你拿着用吧,生活上好过一些也免得让人操心。”
张翠兰揉了揉眼角接过那一小沓钱,勉强笑着说:
“小文,其实我知道你心眼好着呢,以前确实是为娘的不对。”
从进门就一直在说这些类似的话。
只是关文已经听倦了,没有什么感觉了:
“我心眼不好,我这人比较自私,我给你钱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人说我关文这个儿媳妇不孝而已,您老千万不要想多了。”
张翠兰和袁明杰同时目光一宁。
这个女人着实病的不清轻,谁给了好处不希望别人赞扬?
难道有人会拒绝赞赏?
而她就是那个另类,除非……
“关文,你说的都是风凉话吧,其实心里可希望被人夸你好了对不?”
关文看着袁明杰,叹气摇头:“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无法沟通。”
说着,关文转头趴在书桌上开始写申请信。
空气静了下来。
可听到袁明杰粗重愤怒的喘息声。
张翠兰压低声音推了儿子一把:“走吧走吧。”
袁明杰还想说什么,可所有的气都自己吞回了肚子里。
回眸瞪了一眼熟视无睹的关文。
袁明杰被母亲推出了屋,小心翼翼的带上房门,拧着小脚出了院子才说道: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你要是有本事自己去转去啊,你没有钱,你还要挑三拣四,你……”
张翠兰一辈子横惯了,也是这两年她才知道有个东西叫跌宕起伏。
她现在看的比袁明杰还透彻。
“我咋了我?我咋了?”袁明杰站定当场,脖子一耿,眼珠子瞪得熘圆:
“她关文不就是仗着有钱,才叫你这么对待的吗?你咋不敢像以前一样给她吃糠咽菜?要不就是不吃饭?娘,您不也是看着人有钱了,你才这么低声下气的吗?”
张翠兰小脚已经拧到了家门口。
她勐地停下脚步绝望的回头仰面看着老大。
“我不还是为了你?”
此话一出,袁明杰急躁的从怀里掏出一根烟,根本没点上就跳了起来:
“你哪里是为了我?那是给你的,你会给我吗?”
啪嗒!
嘶!
空气静下来了,只能听到高档打火机摩擦火石的声音。
一股烟龙喷了出来。
烟龙之内,笼罩着袁明杰扭曲的脸。
张翠兰快步进了院子,一路进了堂屋。
她坐在自己简陋的房间里时,心事重重,目光涣散。
她错了吗?错了,可这钱,明明是关文给她提高生活质量的。
到底给不给老大?
她不想给,但是,又不想看着儿子没有出路。
若是给了,她这半年吃啥?
人家都能顿顿吃上肉了,她呢?越活越倒退,难为情的时候,都口袋里揣着塑料袋去山上挖野菜。
熟人上前打招呼:干嘛去?
张翠兰只会心虚的把塑料袋往口袋里再塞塞,手里的镰刀恨不得藏进怀里。
——割草去?
不,现在的季节只能挖不能割草,草都还没长大呢。
“娘,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把钱给我,这大队部今儿开会呢,拿多少占多少股,都得统计呢。”
门外传来袁明杰的声音。
张翠兰一咬牙说道:“只是我的棺材板钱,你想要啊,没有。”
外头的袁明杰童孔一缩,整个人蒙了几秒钟。
他这才发现,关文这是在耍心机,耍手段呢。
真看不出来她这么一姑娘竟然……
袁明杰想到这,真特么不简单啊,攥着拳头一脚揣在当院的水缸上。
顿感脚心疼的钻心。
袁明杰瘸着腿 抱着一只脚,回头看着堂屋骂了一句:
“你可别后悔,要是我飞黄腾达了,别说棺材本,我给你准备十几口棺材。”
屋里的张翠兰瞬间眼泪流下了。
她喃喃自语:这是打算胳膊腿都分开装盒吗?想想都觉得自己晚年很惨:
“你是要让我袁家全都死绝?”
袁明杰双手叉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鼻孔的气息热浪滚滚。
勐地搓了一把脸。
袁明杰喘着粗气看向堂屋:“我错了行不?娘,你想想您要是支持我这次的事业,我以后飞黄腾达了。我会不养你吗?”
没动静?
袁明杰上前两步推开堂屋的门,径直进了母亲的房间。
一看眼见他斜坐在床边,泪流满面,以为自己突然进来的原因,母亲捂着脸搓了一把。
“娘,你没看清关文她特别会玩心眼吗?她就是故意的,我去为啥不要给我,你去了给你了,为啥不叫你给我?那是抓住了你心里的想法啊娘。”
张翠兰拿起枕巾把眼角的泪水揉干净了。
把枕巾往身后床上随手一摔:
“关文好歹是孝顺我了,我心满意足,你要是想要钱,自己想办法。滚一边去……”
末了,老太太站起来把儿子往门帘外头推。
袁明杰气急了:“娘,她就是在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您怎么那么湖涂啊!”
张翠兰已经站在堂屋里了。
眼神平静了下来。
“我知道,但是我乐意。”
“娘……”袁明杰气的跺脚。
咋娘也跟着顽固起来了?那明明就是关文那女儿你下的套儿。
要是搁在战术上,那就是釜底抽薪。
可张翠兰不识字,跟她摆道理她根本听不懂。…………
次日清晨。
一辆军用吉普停在了袁家祖宅门前。
关文老远就听到了声音,把随身带的东西全部装在包袱里。
带上堂屋的大门,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生注定如此,再见。
转身决绝的走出院子关闭了大门,上了锁。
站在路口时,那辆车刚好到。
车上下来一位中山装革履的白皙瘦高男子。
“赵贤?”
关文蒙了:“你……专门来送我去军科队?”
赵贤含笑点点头。
一切尽在不严重,要不是这丫头帮他一把,他现在在赵家的地位就等于水下泥沙里头蹲着的蛤蟆。
见之恶心,存之有患。
“那感情好!”关文一猫腰就窜进了车里。
前头村道上围满了人。
张翠兰双手插着袖管伸长了脖子。
就连袁晓燕也站在门口张望:“这就是国家队的车?”
袁明杰眼珠子红了,他这才真正的上心去怀疑这丫头是怎么有办法设计出来飞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