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咬着嘴唇,眼神明显有了疏离感。
她没想到大姐这么贪财,按理说她是可以自己决定一生了的。
回去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
还好这一天的太阳把泥泞的路晒的硬邦邦的,不然,到家都要半夜了。
一夜无话。
次日早上,关文就让老三去村口蹲着去了,那边人一来,咱们这边就放炮。
关文一边整理五百响的鞭炮挂在门外的路边上,一边交代着小五要干什么。
前阵子抓的野猪还剩下半截身子呢,家里的米面油都不用转成办年货去买了。
晌午完全可以做一大桌子的饭菜招待人。
小五整吧冻得都有些半透明的猪肉卸下来放在水里泡着。
桌子早就擦得锃亮,瓜子糖果花生水果摆的满满当当。
“小文呐,你这准备这么多吃的干啥来着?”
村里是瞒不住事儿的,一听说关文的二妹摊上今儿婆家上门提亲,都来讨喜糖了。
多数都是拉这家里的孩子,孩子吗,童言无忌,到了院子里就随便吃随便拿。
没多久,院子里就沾满了人,十几个孩子差点抢破了偷。
关文笑嘻嘻的扭着腰招呼起来:
“今儿是喜事,随便吃随便吃,小五,再从屋里口袋里捧点糖果瓜子来。”
几个老娘们边往口袋里塞糖果,便笑着说好话:
“可不,真是个喜事儿,没成想你们家这还提前过上大年了!”
说着,趁人没注意就往口袋里塞了一把糖果。
关文回头搭话:“往后啊,喜事更多。”
几个老妇女赶紧象征性的抓一把攥在手里,装模作样的磕起来。
“咋?你们家这几个妹妹你都得操办啊,不过也好,闺女嘛,以后这礼金啥的好处都少不了你这个当大姐的。”
院子里听上去是嬉笑一片,每一句话都是恭喜恭喜。
可关文早就不为所动了,人心是个什么样的呢?她知道。
“对了小文,你婆婆呢?她咋不来?”
关文就知道,一群凑热闹说闲话的人巴不得挖点事儿。
要不这年过的岂不是没啥彩头?
“不知道呢!”关文语气平和的打马虎眼。
“你们这是分家了吧。”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分家了,这半年的功夫人家小文就拉上院子盖上瓦房了。”
“可不,哪还能像以前一样受气?要我说,你摊上那样的婆婆整天不给你饭吃,你现在好了就活该不要养活她,你说婶儿说的对不小文!”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上去说的都是体面话。
关文哼哼,她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曾今过得是什么日子,可是,妇联的人来的时候,有几个说实话的?
到头来还是吴大娘说了实话。
看人过得好了,巴巴的往上贴,一转身是人是狗还不直到呢。
“大姐!到村口了!”老三从外头跑回来。
关文赶紧从锅底抽出一根冒着火焰的柴火。
拍拍手出去准备点炮,招呼老三去迎接一下,也是把礼仪做到位。
一帮孩子一听说要点炮,活蹦乱跳的像是刚打开笼子的小鸡儿,一阵子就簇拥到了路边的歪脖子树下。
家长赶紧跟上:“慢点,让奶奶给你捂耳朵。”
那边,老三已经开始切肉下锅了。
关文看着被寒风吹灭的柴火,用嘴吹了吹,黑灰飞起,露出里头红艳艳的火光。
她看向村口,她竟然如此紧张,自己结婚也没这么期待又兴奋吧。
这一眼看去,一条蜿蜒的村道蔓延到村口,所到之处的路边都站满了人。
马家嫂子一拍大腿转身就往自家跑:
“二娃子,快看,关文妹妹那边婆家来下礼了!”
“幼!走,去看看去!”
“叩叩叩!翠兰,你咋还忙呢?你们家儿媳妇儿的娘家妹下礼了。”
这一进了袁家前院,张翠兰正围着围裙拎着水瓢忙着。
院子里坐着袁晓燕和袁家长嫂王秀秀,身边俩闺女,大的都十来岁了,小的也七八岁了。
王秀秀正给俩闺女梳辫子呢,瞅着这老大的个头都到他娘肩膀头儿了。
“幼,秀秀啊,啥时候回的?”
王秀秀理都没理。
“啥?”张翠兰把水瓢丢在水缸里:“下啥礼啊?”
“就那个洪家,那个瘸子,人家下礼来了,我瞅着那一板车的礼呢。”
袁晓燕蹭的一下站起来,慌忙跑到门口往外看。
可不,村口缓缓进来一辆牛车。
还让两头牛在前头拉着,后头坠了两辆板车。
牛头上还挂着大红花,看那缰绳绷的死紧,就知道车上拉的东西不少。
眼瞅着那两头牛徐徐的就要到了,袁晓燕高低是看清了。
大鲤鱼,一公一母的大雄鸡,还有蛇皮口袋,还有贴着喜字的七八匹布料。
还有提亲必备的八宝箱,这里头装的东西是最值钱的。
有钱人家里头放的是红枣花生桂圆棉籽铺底,上头还有礼金,或者金银首饰。
袁晓燕童孔放大,抓着门框的左手因为用力过勐,指关节惨白。
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让关文姐妹给占了?
路边看热闹的乡亲们,几乎占据了整个幸福村的人。
她们口口声声说着:这婆家真大气。
“可不,三媒六聘的一样不少……”
“那箱子里估摸着得有至少三百块钱的聘礼吧……”
“幼,看着那红纸贴的,这婆家也是个讲究人,这关文娘家妹妹可有福了。”
咣当一声!
袁晓燕随着牛车越来越近,彭的一声关上了自家大门,还上了横木。
张翠兰刚好要出来看看情况:“咋了?”
“妈,你没听见大嫂要吃饺子?你还不去包饺子去!”
袁晓燕说着,心里坠着一颗大石磙一样,憋得说不出话来。
张翠兰郁闷啊,这确实听说洪家那个瘸子转向看准了关二妮。
可这也太快了吧。
不对,就算成婚,她关二妮有啥本事让洪家这么大的排场出聘礼?
“你不会包饺子吗?你去包饺子,我出去看看!”
说着,张翠兰解开围裙甩给晓燕就拉开了横木。
袁晓燕傻傻的看着手里的围裙,那股堵在胸腔里的怒和不甘心终于爆发了。
“娘……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就一只手,我咋包饺子?”
袁晓燕气急败坏的用牙咬着一端,另一手死死的拉扯围裙,两三下就撕扯成了布条。
“大早起的,吵什么吵?”
西屋的门开了,袁明杰顶着鸡窝头,边穿棉袄边不耐烦地怒斥。
此话一落音,噼里啪啦,不远处祖宅方向传来绵绵不绝的炮仗声音。
炸的让人感觉今儿就是大年三十了。
“幼,这家的条件不错,五百响的。”袁明杰象征性的往外张望。
手指头下意识的扣扣子。